全国知名教育专家钟启泉、陆有铨、张华、胡惠闵,全国特级教师支玉恒 郑重推荐。
中青文“常青藤·一本书读懂世界教育家”丛书之一,本系列共6本,包括《和优秀教师一起读苏霍姆林斯基》《和优秀教师一起读蒙台梭利》《和优秀教师一起读卢梭》《和优秀教师一起读杜威》《和优秀教师一起读福禄培尔》《和优秀教师一起读马卡连柯》。
杜威是“创立美国教育的首要人物”,被誉为20世纪东西方文化最具影响力的人。
一本与众不同的“杜威面对面”。
他的教育哲学是一种生活哲学,直接应对我们当前所面临的道德、社会、人性问题。
丁道勇,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教师、硕士生导师,香港中文大学课程与教学学系博士。主要研究领域包括教师信念与教学行为改进、公民与道德教育等。主讲课程包括教育学、教育哲学流派及课程与教学哲学等。
一切的公理原则,都不是最后的目的,都不是永久不变的。这许多既成的公理原则,还要常常用新状况新方法来试验,看它对于新状况适合不适合。因为试验的态度,没有成见,不承认什么公理原则是永久不变的。这些公理原则,不过是一种可以解释特别事实的工具。这种工具,必须常常修理,使之能对于新状况常常适合。这就是试验的态度。物理学上的奈端(Newton)所发明之地心吸引力的公理,可算是最概括的原理了,然而西洋还以为可以修改。这样的公理,尚且有时因为新状况不能适合不妨修改,其余的公理可知了。所以没有一种公理是永久不变的,总是可以继续修改的。所谓“真理”,就是所有性念的全体,就是经验生出来的效果,经过试验以后,有保存的价值的,这就是真理。没有试验,绝不会求出真理来。
电影《盗梦空间》(Inception)(2010)描述了一群盗梦者的故事。主人公科布为了完成任务,邀请了一位极具潜力的造梦师阿丽来协助自己。为了让阿丽尽快熟悉造梦的技术,科布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梦中。在梦中,他们坐在巴黎街头的咖啡座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讨论造梦的问题。一切看起来都像真的一样,阿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梦中。这种逼真的感受,正是科布要教给阿丽的内容之一——梦可以做得很真实。为了区分梦境与现实,防止沉迷于梦境之中,每一个盗梦者都要有自己独特的图腾。图腾是他们识别自己是否在梦境中的唯一办法。譬如,科布的图腾就是一只陀螺。如果他在自己或别人的梦中,这只陀螺就可以一直不停地旋转下去,这在现实世界中是不可能的。电影中的图腾,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在梦中,我们有办法知道自己在做梦吗?换句话说,我们能够凭借梦中的事物,判断自己在做梦吗?许多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在一场噩梦中,我们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尽快醒来。也就是说,那时我们是很确切地知道自己在做梦。那时,我们知道只要自己醒来,梦中的一切就不再能够危害到我们了。但是,问题真的如此简单吗?
早在2000年前,就有人做过相关的思想实验。
设想有一群囚徒,终其一生都居住在洞穴里。他们始终被缚手缚脚,脖子也无法转动,既不能互相交流,也不能互相观看。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洞穴的内壁。在洞口外,有一堆火,来往的各色人物、动物,在火光的照耀下,洞穴的内壁就会投下各种形状的阴影。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中,这群被缚的人,所能看到的只是这些阴影。所以,他们很可能会以为洞穴上的影子,就是真实的事物。
这是柏拉图所著《理想国?第七卷》中主人公苏格拉底设计的思想实验的一部分。其中,这些可怜的囚徒,用来譬喻未受过教育的人;阴影则象征着事物的表象。可见,唯有受过教育的人,才能实现心灵的转向,逃离洞穴,看到洞外的真实景况。这个譬喻,可以进一步引申,用来进行本体论的讨论,例如: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我们如何通过表象世界认识本质世界?我们有可能认识本质世界吗?我们何时才能知道自己认识了本质世界?这些提问,也是《盗梦空间》中的图腾向我们提出的问题,可以说,电影中的图腾一直是人类企图寻找的东西。身在此山的我们,一直想要一种跳脱的眼光,但是,这样的求索很难。电影《黑客帝国I》(The Matrix)(1999)中的红色药丸,也是一个类似图腾的事物,可以帮助我们甄别真实与虚幻的边界。不过,到了《黑客帝国III》(The Matrix Revolutions)(2003)中,这个药丸也被证明是虚假的了。可以说,究竟是否存在那样一只可以凭靠的图腾,至今还没有谁说得清楚。
实用主义哲学家詹姆士(William James)曾有一段表述,对这种追求世界本质的认识论进行了概括和展望。
我们站在风雪漫卷与迷雾萦绕的山巅,只是偶然才可以窥见不辨真伪的路径。守在这里会冻死,走错路会摔死。而且,我们并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那条正确的路。那么,要怎么做?“既强且勇”,为了最好,去行动、去期望,同时准备承受任何可能的结果。如果终究是死,那没有什么是比这种死法更好的了。
这段话所描述的,是人类认识所面临的状况: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存在各种不确定性的因素,威胁到人类的生存。因此,求取确定性,一直是人类认识的重要任务,这就是詹姆士所说的寻找“正确的路”。尽管如此,站在原地思考“正确的路”并不能推进人类的认识。在不知道路在何方的时候,我们所能做的是相信路在脚下。如果说理智曾经被用作克服偶然性的凭借,并使得理论与经验对立起来,那么詹姆士就不再认为理智可以完成克服不确定性的任务,人类将始终生活在不确定的世界中。理智和经验的分别、理论和实践的分别,都要重新予以考虑。
以上论述,可以帮助我们基本厘清杜威有关人类认识的观点。在由电影中的图腾联系起来的那些提问与古希腊认识论传统之间,我们发现了一种继承关系。可以说,《盗梦空间》里的图腾概念引发的相关提问,正是杜威要反对的假问题。因为,古希腊的认识论传统,正是杜威在其学术生涯的后期要努力反对的。杜威并未走上探求世界本质的道路,他从根本上怀疑这项任务本身。也就是说,电影中的那个陀螺图腾所引发的问题,在杜威看来并不是认识的任务。他对认识的看法,更接近于詹姆士的那个譬喻——我们所应当追问的,不是当前的认识是不是确定无疑的真,而是怎样通过行动发展认识。理解杜威的思路,可以从其独
特的经验概念入手。
杜威认为,现代社会的经验概念不再像古代社会那样,意味着各种习俗传统、权威见解和流行看法,而是包含了现代科学知识。由于科学方法的应用,现代人的经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并对生活产生了史无前例的巨大影响。今天,我们已经无法想象,没有现代科技,生活将如何维系。但是,正因为我们每天的生活都要凭借这些知识,所以很容易把科学知识当做确定无疑的认识。然而,这种确定性,正是科学方法所反对的。杜威把科学归入经验的范畴,提醒我们虽然现代科学贡献了许多理论,但是现代科学自身仍然是经验科学。
现代科学知识与古代的经验概念之间的区别在什么地方?显然,二者都不试图揭示世界的本质。但是,我们都知道古代的巫医与现代的医生之间有区别。杜威曾经使用过的这个例子,显现了古代社会的经验与现代科学知识的区别,即是否使用科学方法或实验方法。通过实验方法改造后的经验,构成另一种获得确定性的方式,即解释自然的方式。杜威对现代科学持乐观态度,对实验方法极其推崇。但是,杜威也提醒我们,哲学并不因科学的昌明而丧失存在的必要性。
带着这种改造过的经验概念和科学方法的概念,传统的理性概念也将发生变化。理性不再是人的某种独特官能,而是人努力发现经验之间的联系以获取意义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并不凌驾于经验之上,而是寓于经验之中。理性通过反省思维得到应用,从而能够改造已有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