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内容简介作者简介目录书摘插图讨论
走婚的悬念悬啊悬
寂寞的湖,孤独的鸟
闪亮在泸沽湖底的月光
挂在窗外的雪山
变一条会游泳的鱼吧
丽江水里流淌着哲学
香巴拉的香香呵香
那一汪蓝色的陷阱
从未消失的地平线
春风里的文化桑拿
目光深处的风花雪月
藏在梦中的马蹄声
吃吃喝喝的芬芳
像诗人一样幸福着
模仿一朵流浪的花
海鸥孵暖的彩云
阳光在春天过后发芽
抚摸森林的鼾声
净土之神在天边歌唱
快乐天生没有形状
以最佳姿态释放自己
范培松
记得在1990年代初,全国数+家地方报纸联合组织发起了“名城赞”的散文征文大赛。请艾煊、吴泰昌和我等担任评委。在数百篇应征的散文中,徐州的王建的《雄性的徐州》显得格外夺目,它雄性十足,活力四射,得到了评委的一致肯定。理所当然地夺得了桂冠。王建的散文第一次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建是我的校友,在校读书期间,沉默寡言,身体单薄而柔弱,论长相,似乎是从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一介书生,谁知,他却是标准的一条徐州好汉。或许是这次评奖的诱发,这十多年来,他的散文创作非常丰硕,连续出版了《雄性的徐州》、《激动的秋天》和《走过最遥远的风景》等等。
《雄性的徐州》是王建的第一本散文集,出手不凡,显示了北方汉子的本色。我一直非常欣赏余光中的一句话,散文是穿三点式泳装的姑娘,靠本色感人。王建的散文本色好,基调昂扬,旋律雄壮。开篇的《雄性的徐州》是他的成名作,逼人的气势,一泻千里,凸现了雄性十足的徐州人。
如果你到过徐州,你一定会记起,徐州人扯开嗓门放肆傻笑的憨态,徐州男人有滋有味就着臭豆腐乳大葱卷烙饼一口咬半截的豪迈,你会哑然失笑徐州女子的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徐州女子会夏天敞开怀喝冰凉的井水.徐州女子野得让南方的男人目瞪口呆。而徐州的男人却觉得她们比嫦娥还可爱。
徐州男人喝白酒,划拳如吵架,吃红红的辣椒,喝成成的或酸酸的汤。徐州人讨厌西餐的繁琐,徐州人不习惯温文而雅。徐州人也不喜欢米酒的温软。徐州人不欢迎咖啡(无论雀巢还是麦氏),徐州人崇尚茶或白开水。徐州人甚至不养娇花嫩草,徐州人家里都种仙人掌科。
要用短短千把字,对一个城市进行素描,放到任何一个作家面前,都是件头皮发麻的事。但王建举重若轻,因为他生于斯长于斯,遗传继承了徐州人特有的雄性本色。所以文字几乎是一气呵成,无懈可击。从文章的态势看,王建完全以感恩的姿态,从城市的特色人手,用对待母亲的虔诚,写出了他心中的徐州。抒情如此,写人也不同凡响,《五爷》《修车的小伙》等写出了这些草根阶层的喜怒哀乐和他们的情操。文中虽然也有少数篇章抒写了孤独,但总体上看,文集的情感清淳、饱满和明朗,看得出作者生活得很充实,对生活世界的变化所持的观念也较为简单,如《我与我的世界》中“我”与“我的世界”关系开始很冷漠,“从不和别人搭话别人永远不理解我”,通过一场病,立刻转变成:“人人为我,我为人人”;《都是色盲》中对一件新衣服的众人的不同态度,导致文中主人公的态度前后陡转,……等等,都可看出作者对生活的见解的明朗,虽则有些简单化,但毕竟也是一种认真。
王建的散文中最为出彩的是那些对生命意义探索的短章,或许是90年代后现代主义的泛滥,也或许是都市消闲文化的勃兴,他的心灵严重的失衡,失衡导致心理紊乱。这一时期许多作家都在心理紊乱。张承志认为现实太肮脏,对“清洁的精神”又是疾呼又是召唤;张炜面对消闲文化的泛滥,非常压仰,决心重返“野地”。对于王建来说,他的紊乱可能是成长中的烦恼,也可能是对现实的变化的一时迷茫,他一直被一个简单而又严肃的问题——“活着,意义何在”所困扰,他时时对“活着”进行拷问。一连串的疑问和否定变成了一篇篇精彩的短章,如《活着》、《匆匆》和《梅雨》等。在对“活着”的思考中,他又有些孤独,如此写道:
每一个音容笑貌都隐藏着很多做作的细节,精心酝酿的美丽却总在半路上夭折。
热衷于点歌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些人开始学会把并不宽裕的爱心装摸作样的赏赐给别人,电台和电视台也总是在黄金时间和亲爱的观众幽上一默,很有耐心的人对此也无可奈何。
在午夜时分开播的什么热线充满了神秘,许多人开始相信一个真理。秘密只能向素不相识的人倾诉。
纯洁无比的少女心甘情愿的把香吻献给无病呻吟的人,真正的呐喊却很少有人喝彩!
所以我说,前后左右都是波涛,我们无依无靠。
这是一个乡村青年来到都市之后的不适之感,这种不适还不严重,因此,他并不如张承志那样固执,这可能是因为他是青年人的缘故,他也想适应这个世界,因此他已明白“活着的姿势早已不再千篇一律,许多英雄人们也不再崇拜,很少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顶礼膜拜了。”但“无依无靠”又表明了他对瞬息万变的现实的一点不安。不安中还有些无奈:
这个时间和地点拒绝往事,记忆之门早已锈蚀。多年不见的朋友突然迎面走来,可是寒暄的话儿还没出口,朋友却只剩下背影了。
这些“背影”是有些令人伤感。“活着”,他终于意识到必须寻找最佳姿势释放自己!他不断地调整自己的生活姿势,调整经历了一个过程。他向历史寻找过,痴痴地怀念故乡。在《怀念故乡》中,他念念不忘的是那时的生活姿势:“那时却喜欢在人多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跑到村西的小河滩上,恣意地躺成最自然的姿势,呆呆地仰望着头顶那一方高远湛蓝的天空,和晴空下飘忽游移的云。任凭思绪和阳光一起浪漫起来。”但这些毕竟是历史了。他回到现实,终于在日新月异改变现实的“工地”中找到感觉:“现在,工地上的每一种声音都已经渗透到了我的每一个细胞,我常常听得见它们在我的灵魂深处发出悠扬的回响。我颤动着双手,用稚拙的笔把这一切画成了一幅油光灿烂的图画。并且把它和罗丹的‘思想者’并肩悬挂在一起。那画的名字叫做‘劳动者”’,显然,他想融到现实中去,但面对眼花缭乱的生活,他又觉得刺眼,最典型的对于女性在现实中的改变,他又颇多指责,喊出“女人脸上无战事”。总而言之,迄今为止,王建依然没有找到生活中最佳姿势。或许,他还要执拗地寻觅下去,不管结果如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创作散文,将是他一种最佳释放自己的姿势,套用股市上的一句话,王建是潜力股,他有阅历有经验有思想有智慧有技巧,这一连串的“有”,决定了他的散文创作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现在论他的散文,还为时太早,不过,我建议王建今后拒绝写一些应景的游记文字,坚守自己的雄性徐州人这块阵地,有了这两条,等待王建的散文的明天,必定是收获的“激动的秋天”!
(作者系苏州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著名散文理论家和批评家)
寂寞的湖,孤独的鸟
5个小时的车程,和车轮一起滚动的只有两个字:走婚。
吃够了爬坡苦头的我们终于自己也感觉疲惫了,商定不再提走婚二字,赶紧闭目养神,晚上铆足劲参加篝火晚会,不参加篝火晚会,就没有抠摩梭少女手心的机会,抠不到摩梭少女的手心,走婚的梦就只要到爪洼国去做了。
于是都不说话,闭起眼睛想着各自的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丑丑的黑黑的柔柔的女司机突然惊叫了一声:到了。
到了?
大家腾起身,睁大眼,什么也没有看见。
到哪了?
观景台.
不远处果然有一个不高的山坡,山坡上有一个不大的亭子,风景一般,摩梭少女的影子也没有,倒有几个顽童在兜售刚煮熟的花生.
悻悻地埋怨起女司机来.
“走过去一点,往远处看.”女司机扬一扬手,”那边就是希纳咪.”
走两步,走两步,谁也走不动了.
我们都呆住了.
我们看到了希纳咪!
希纳咪,就是摩梭人所说的泸沽湖.
此时此刻,站在简朴的观景台上,我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蹦跳。我不敢相信,我目光尽处,那一片片奔涌而来的绿波,就是梦中的希纳咪。
此时此刻,我仿佛变成了一只翱翔的鹰,从高高的山之巅俯瞰下去,展开在面前的泸洁湖,正像一只蓝色的蝴蝶,撑翅在丛山之怀。那里有云起云落,那里有雁落雁飞。
那透明的绿,把你的思绪都染绿了,你无法辨明那天地之间的一汪神奇,美得让人难以置信。
走,走,走。
快些到泸沽湖边,快些乘上猪槽船儿,快些幻化成一条灵巧的小鱼儿。
汽车终于停在了落水村。错落的木楞房在高大魁梧的海棠树下向我们招手。炊烟已经开始袅袅升腾,像是这里永远的旗帜,鸡鸣狗吠此起彼伏,喧染着几分乡村的情趣。猪槽船系在岸边,随着水浪轻轻摇晃,日光暖暖地照着,经幡在懒洋洋的山风中,轻轻地自语着。那些印在白布上的经文,散射出一种心领神会的沉默。
在这片摩梭部落诗意地栖居千年的土地上,岁月就像湖畔的海棠。发芽-了,开花了,结果了,又凋谢了。面对神山,面对湖水,摩梭人的日子宛若远方祖魂飞翔的翅声,宛若湖水深处早已冻结的一段神话和传说,他们的心就像泸洁湖的涟漪,不满也不溢,每天在虔诚的祈祷和悠悠的歌唱中打发浪漫的时光
花楼的门扉永远洞开着,火塘的四周永远暖融融,苏里玛的香醇永远是那么醉人,歌声喂养着贫瘠而又富足的日子,除了宁静与和平,这里的阳光和空气找不到任何浮躁与争斗的影子。
夜幕悄悄降临,夕阳沉入女神山的那头,归6的翅膀扇起了朦胧的光亮,双翅在天边擦起神秘的响声,一只孤独的鹰盘旋着不肯落下,它是否在聆听水波之下的颤音,并且在这无垠的颤音中回味自己的前生。
篝火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游客们三三俩俩全都踱着从不曾有过的碎步,向着那火光闪亮的院落而去。有一个人却呆呆地凝望着那只孤独的鹰,心随它盘旋盘旋,久久无法着陆。
那个人就是我。
同伴高声呦喝,说再不快走,要误了篝火晚会了误了篝火晚会,摩梭少女的手心可就抠不到了呵。
而我却依旧盯着那只孤独的鹰,看它无拘无束地在天上流浪,看它坦然而又放松的神情,一点也看不出骄傲或是迷茫的犹豫。
闪亮在泸沽湖底的月光
泸沽湖畔的摩梭人,男女老少都知道一个名叫洛克的美国人。
这个古怪的美国人,曾经说过一句古怪的话。他说:“泸沽湖是上帝创造的最后一块地方。”
说这话的口气真大,好象他去过上帝创造的所有地方。
他还说过另一句一点儿也不古怪的话,他说:“我宁可死在充满了热情、充满了清洁的雪山,也不愿死在冷冰冰的城市。”
这句话一点也不古怪,这句话我也正想说。
洛克是一位以研究植物起家的博士,后来成了很有名的人类学家,这与他在丽江和泸沽湖一带游历不无关系。当地人都不知道他的全名叫“约瑟夫?洛克”,只叫他“洛博士”。
洛博士仿佛是一位外星球偷渡而来的神仙,在泸沽湖人的心目中,他永远都是个谜。在泸沽湖中心那颗秀丽的珍珠——飘逸如蓬莱的谢瓦峨岛上,有一座专属于洛克的小别墅,他每天在那座别墅进进出出,在湖岸边的人看来,他就是一只两栖的水鸟,抑或一只远方飞来的仙鹤,那座小别墅,也就是他遮风蔽雨的暖巢了。
1929年,战争还在世界各地此起彼伏。洛克仿佛听不见远远近近的炮声,他日复一日地斜躺在别墅尾部那个小而又小的亭子里,那一把破而又破的长椅上,清澈的目光从不曾有过丝毫的迷离,他就那么贪婪地凝视着眼前那一泓亘古不变的清澈与深邃,仿佛那清澈与深邃是一本永远也读不完读不够的大书。
除了凝视的目光,洛克在泸沽湖上留下的,还有一棵名叫尤加利的树,并且留下了树上那首他亲手刻下的英文诗:“泸沽湖依然那么美丽,她还会永远存在下去。”
遗憾的是,20世纪60年代,红卫兵们把这个“特务”写下的那首诗,连同刻着诗的那棵树,砍头拔根,什么都没有留下。亭子和别墅也早已被时间埋在了记忆的深处。我们细心地寻觅,试图寻到洛克的印记。可是,满目荒草丛灌告诉我们,它们也只从祖辈那里聆听过洛克的传奇。
洛克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到了他出发的地方。他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归宿呢?
把自己全身心地融入泸沽湖,幻化为泸沽湖岛上的一棵草,水里的一尾鱼,才应该是他最最期待的景像呵。
他最终是走了的,据说,他走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漆黑的夜里,他悄悄地走了,没有惊扰泸沽湖一丝涟漪。
洛克明白,永恒的是日月星光,人不过是时间舞台上的匆匆过客,一代一代,走马灯一般忽明忽灭,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上帝是没有怨言的。为什么一定要在自己最迷恋和崇拜的地方,留下一堆不该留下的垃圾?泸沽湖是圣洁的,任何形状和形态的垃圾,都会给她明皓的双目蒙上灰尘。
洛克是一个聪明人。
所以泸沽湖记住了他,所以后来再来到泸沽湖的一拨又一拨人。记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