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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异,笔名袁犀,辽宁省沈阳市人,1920年8月生,1979年5年26日猝死于创作案头,终年59岁。
1939年,他曾在京沈两地从事抗日活动及进步文学活动。他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 泥沼》,出版于三十年代中期,在读者中产生一定影响。小说后被敌人查禁。不久他被捕入狱,出狱后以写作谋生。1945年春地下党委托他办文艺刊物《 粮》,11月通过地下党从敌占区北平奔赴晋察冀解放区,继而转战三江。他先后担任过东北密山,桦川县副县长,《 哈尔滨日报》副刊主编,冯仲云秘书等职。全国锦旗后,他曾担任北京《 人民铁道报》特派记者,《 煤刊》通讯报导组组长,工人出版社文艺组及珠江电影制片厂文学部编辑等职。
继小说集《 泥沼》之后,又出版过《 森林的寂寞》《 时间》等短篇小说集;发表过中篇小说《 结了冰的海》《 释迦》《 狱中记》等篇;出版了长篇小说《 贝壳》《 面纱》《 历史的回声》。他还创作了电影剧本《 归心似箭》《 杨靖宇》及抗美援朝报告文学,战地通讯,散文等。翻译出版过日本共产党员作家小林多喜二的《 党的生活者》及进步作家德永直短篇小说集《 街》。
第一章……………………………………………………………1
一 庙和坟……………………………………………………1
二 狗站………………………………………………………9
三 红摇车…………………………………………………17
四 铜盆碰见铁扫帚的一段往事…………………………23
五 魏泰山八十大寿………………………………………29
六 汉语通事张伊凡………………………………………35
七 采石场上的沙皇——宪兵少尉黄皮子………………43
八苦难对人是有益的嘛…………………………………49
九 魏得材暂时脱离“于人类有益”的采石场……………54
十锔大缸呀补大缸呀……………………………………61
十一埃斯金小传…………………………………………69
十二 皇太子主持了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开工典礼………80
第二章…………………………………………………………92
一 俄国需要貂皮…………………………………………92
二 关帝像破裂了…………………………………………102
三 底舱的笑声……………………………………………115
四 魏老三和穷女…………………………………………118
五 署长和通事的对话……………………………………126
六 这都是命吗?…………………………………………129
七 母和女的遭遇…………………………………………133
八 庙儿街的骚动…………………………………………136
九 将军的训斥……………………………………………143
第三章…………………………………………………………147
一 马兰花…………………………………………………147
二 没接到姐夫,却接到了大外甥………………………153
三 招工……………………………………………………160
四 齐宗“家史”……………………………………………169
五 终生难忘的印象………………………………………174
六 魔鬼倒在神坛上………………………………………180
第四章…………………………………………………………186
一 不驯顺的土地…………………………………………186
二 六月的大“哈溏”………………………………………190
三 魏得胜暂时来到“于人类有益”的采石场……………198
四 记起了那温柔的眼神和泪光…………………………204
五 为“兹那果姆”的受难…………………………………210
六 边陲小镇的变化………………………………………217
七 埃斯金的“壁炉前的幻想”……………………………221
八 绥芬河奇遇……………………………………………227
第五章…………………………………………………………238
一 毒酒里边掺蜂蜜………………………………………238
二 赵七板子回乡…………………………………………248
三 心里积攒下的愤怒太多了……………………………264
四 拉吉舍夫的追随者……………………………………269
五 三姓的老艺术家远行…………………………………274
六 严冬过早地降临鞑靼海峡……………………………279
第六章…………………………………………………………289
一大烟炮…………………………………………………289
二人穷不能匍匐在地……………………………………300
三 今后的日子怎么过?…………………………………305
四 两段插曲,一出卑劣的戏剧…………………………316
五风雪茫茫夜……………………………………………325
六 三个说三种语言的人…………………………………328
七 老爬犁手和他的乘客…………………………………339
八寅字号工棚……………………………………………352
第七章…………………………………………………………357
一人间事、故乡情………………………………………357
二埃斯金的宴会…………………………………………367
三 澡堂子掌柜的如意算盘………………………………377
四 动物的恐惧……………………………………………384
五赵七板子失踪…………………………………………390
第八章…………………………………………………………400
一尤果夫给妻子的信……………………………………400
二“笆篱子”内外…………………………………………405
三 “沙皇制度与人类的本性势不两立!”………………416
四 那张脸,是一个号召! ………………………………423
五 跃马横刀的关帝像……………………………………434
六 黑龙江上行色壮………………………………………444
“生命的记录”
——卷末记………………………………………姚锦447
再版序言
二oo六年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了克异小说集《网和地和鱼》,我因此认识了《重评(网和地和鱼>》的作者张毓茂同志。之后翻阅旧记事本,才发现我在一九八八年编辑出版《李克异研究资料》时早已和毓茂同志为组稿之事通过电话。一九七九年五月二十六日克异在创作《历史的回声》时突因脑溢血倚墙而亡,当夜我即伏案为他补写完他终于斯的前二章,次晨按时寄发《收获》杂志去发稿。那段时间我满脑子只为完成克异遗愿,忙于编辑出版了他的从一九三三年到一九七九年的遗著,一心想把他的所有“生命的记录”:他的文学作品尽快奉献给广大读者,因而忘怀了一切。今天重读毓茂同志的《重评<网和地和鱼>》才深深地感到这篇评论对克异的为文为人的理解何其深刻,文章立意对改变一个人的客观评价又何其重要!我很诧异自己的忽略、遗忘,深深自责。毓茂文中深刻地提出了小农经济私有意识改造非一朝一夕之艰巨性,这在当年和当今也是独具胆识的认识。之后我又读到毓茂同志其它文章,尤其他在一个集子中写的“人与人之间”,他对文学家们的不同的思想信念、不同的生活境迁和坎坷命运,对这些文学家们之间的互相认知、感情异同、交往纠葛——如写《鲁迅和郁达夫》、《肖军和王实味》、《鲁迅和郭沫若》等等篇章,他笔下的人物描写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事件叙述细腻真切、出神人化。史实的是非评介公平公正、一丝不苟。不知作者厚积了多少功力,才显现出如此生动感人的认知智慧。我抒发对这位少有的现代文学评论家的所感和再版《历史的回声》有关系吗?有。毓茂同志为人正直谦虚,他在第一封来信中说:“克异先生是我尊敬和爱戴的前辈作家,他尽管一生坎坷,但在文学创作上却取得卓越成就,最后竟执笔伏案而终。有人说克异先生就像古代英勇的斗士拄着剑倒在战场上!……,,这非
常形象的一说触动我回忆起了当年。——我在一九八0年国庆日为《历史的回声》广东版写《后记》时这样写过:“克异的最后两年是‘壮心不已’的两年,他在日记中有感:‘读陆务观诗:‘‘如今历尽风波恶,飞栈连云是坦途”。“耍笔杆’’从此以后不再是“罪名”、“贱称”、“贬辞”、“恶谥”了’。他得到了一些真正的共产党员、马列主义者的同志式的爱护、关心和支持。(尤其是当年任广东省委文教书记的吴南生同志亲自通知珠影厂党委书记蔡辉同志关心一下厂内“编余人员”李克异的文学创作,老实敦厚的老干部蔡辉同志立即执行;突然好事重重,三个出版社来函或来人索稿,南生同志特批克异的《历史的回声》在广东和北京两地同时出版。)他最终获得了名正言顺的北上创作的机遇和时间。我们深刻地感受到了人民的公正、历史的公正,体会到了党和国家的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到来!克异的创作灵感如火如炽,他是沉浸在创作灵感的诗意中欣然而逝的。他的猝死虽使亲者痛,然而,克异一生对待文学事业严肃而执着,他终于为党的文学事业伏案而终,端坐而亡,又何其壮哉!”但是,他的创作宏愿终究未全部完成,对于他的一生挚友的我来说是痛心的遗憾。
《历史的回声》第一版出版至今已有二十六年,当年在中国青年出版社“作家小楼”和我共同经历过此书的创作出版历程、共同感受过克异的昂扬心境、宏伟构思、创作激情和他的猝死的前主编王维玲、责编李裕康等同志,大家这些年都经历过生活剧变,人事沧桑(当时责编之一黄伊同志已仙逝,祝他安眠)!我们因《网和地和鱼》的出版又联系上,谈及《历史的回声》,都希望好书再版。维玲同志身体不好,还主动的去和现在负责社务部总编室的王伊伟同志去说,王伊伟同志及时向社领导汇报并知会了负责再版书的编辑部。编辑部张正同志早已来电话关心询问。这种种认真负责、亲切友好的人与人的关系表现了当今和谐社会“以人为本”的新气象。
更令我感动的是以负责“北京数字娱乐产业示范基地”领先于北京的石景山区政府区长助理、区发改委主任、三十四岁的青年万新恒同志,他早在北大读研究生时就首先推出并主编出版过激情满怀的《信息化校园:大学的革命》一书,是一位胸怀壮志的共产党员,更是典型地喜科学畅想又务实求真,既热情奔放又谦虚谨慎的新型青年领导者。他知道《归心似箭》影片作者李克异,偶然读到我送给小外孙汤启正的一本《历史的回声》,我在书中夹着一张硬纸条,上面写着“启正:爷爷(你也可呼外公、姥爷)就是在改写到这137页第二章第六节第十四行的这句话:“你知道这都是命”时,“命”后的惊叹号来不及写,他觉得病痛疲倦,马上坐到桌边床上倚墙而亡。这一天是一九七九年五月二十六日下午”。这件事使得这位全国青联委员、北大计算机系博士、中国社科院经济所博士后产生了按捺不住的进发出的人性之善、人情之真,他立即要去这本《历史的回声》,去找他的好友们。他们很快地和中国青年出版社联系上,《历史的回声》在新型的合作关系中迅速再版。如此行动迅速、如此直截了当、如此可敬的善良人性、敦厚人情,对已逝去的中国现代作家作品的重视,他们的作风如火如风,是冬天的火、春天的风,使我这八十二岁的
老人甚感欣慰。
我记得在一九九九年中国现代文学馆主持范智红同志编撰的《袁犀代表作》(这是“袁犀”这个笔名在社科院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作家百人丛书》中首次出现在读者面前。)出版后,为感谢小范,我曾写信给她:“当你看见天上的流动浮云,感觉到有春风拂面时,那就是克异(袁犀)在向你道谢!”我今天也把这句话献给热情的使《历史的回声》更嘹亮的响彻人间的朋友们。
姚锦
2007年4月5日(清明节)
一 庙 和 坟
鞑靼海峡在这地球上,好比一条不起眼的狭窄的小胡同。如果伟大的黑龙江不是在这注入大海的话,很可能没有人注意它。在黑龙江口和海峡之间的三角地带上,有一座同样不起眼的、小而荒凉的城镇庙儿街。庙儿街,在我们这部故事开始时的三十年前,还是我国领土上最北边一个小镇,镇上有一个哨官的哨所。庙儿街确实没有什么值得载入史册的光荣事迹。但是,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不管多么荒凉的地方,只要你注意发掘,你就总可以从历史的积尘中,寻找出它的光荣来。庙儿街也至少有两件事情,是它自己认为值得夸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俄国有一位伟大的作家,叫做契诃夫的,在我们这个故事开始的前一年,也就是一八九0年,到过庙儿街。当地俄国移民确实认为这对于庙儿街以及庙儿街的居民,都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一直谈论到现在。第二是,庙儿街有一个八十岁的老人魏泰山。这个魏泰山在当地土著的心目中,也是一位值得夸耀的人物。他是庙儿街最老的居民,来到庙儿街,已经六十年了。
六十年前,黑龙江口左岸三角地带的一片砂砾上,没有几间住房,而且也没有名字。人们只叫它老河口、大河口、河口等等。叫庙儿街,是在这地方盖了一座庙之后。这座庙是魏泰山亲手盖的。那是道光二十年,正是鸦片战争的那一年。那年魏泰山整整三十岁。
要问庙儿街有什么古迹呢,毫无疑问就是这座庙了。其实,这座庙也是不起眼的一座小庙,进门要弯腰,但站在里边却不必低头,因为屋顶是尖的。别看庙的样子不起眼,它比黑龙江两岸村镇里那些庙像样多了。“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庙。”这话有道理。即便三户荒村,也得有一座土地庙。有的地方用几块石片砌起来,有的地方用几块砖搭起来,也算一座庙。由于没有财力,建筑未免粗制滥造。但是信心虔诚,烧香叩头是认真的;连香也买不起的时候,就插上三根草棍儿。魏泰山修的庙尽管不起眼,但是足足花费了魏泰山九个月的时间。你想,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砌到一人多高,有窗有门,而且魏泰山还一定要起屋脊,尽可能使它像一座庙。这是一座“老爷庙”,也就是关帝庙。庙盖好后,托人从三姓①请了一张纸的关公像,贴在木板上。五年之后,才供上木雕的一尊像——就是现在供在庙里的这尊像,已有四十五年历史了。这尊像是魏泰山跑到三姓,从三姓有名的段记木匠铺里请回来的。这尊木雕关帝像,还引起一段佳话,决定了魏泰山的终身大事。所以魏泰山认为这尊关帝像,确实是关系到自己的一生命运的。关于这一段佳话,我们以后再详细叙述。
除了庙以外,还有一件事情,使庙儿街的土著居民对老人格外尊敬,那就是魏泰山在庙旁开辟了一块坟地。
六十年来,跟魏泰山在庙儿街一块遭罪的人们,相继成为古人了。除去山东家里来人把遗骨运回去,或埋到黑龙江江南岸土地上去以外,都是经魏泰山亲手把死者埋葬在庙旁坟地里的。在坟地四周,魏泰山栽了枫树和杨树,种上花草。每年春天给坟培一次土。每年祭扫三次,清明、七月十五、除夕。每一次上坟,魏泰山一边往坟前浇着烧酒,焚化纸钱,一边说:“哥们,你们放心,只要我活一天,到时候我准送点钱送点酒来。你们放心,我总得想法把你们送回家乡去安葬!我不能把你们扔在这儿做他乡孤鬼!不能把你们扔在叫外国人霸占去了的地方!若是我死以前办不到,那么我死的时候,我叫儿子也把我埋在这儿,给你们作伴。听见了吧……”
老人对神和鬼许下诺言,他决不离开庙和坟,决不离开庙儿街。魏泰山娶妻生子以后,妻子儿女都劝他搬回三姓家里,四十五年来,魏泰山尽管也有几次动摇犹豫,但终究没有违背诺言。而且,庙儿街所有的中国居民,不愿老人离开,怕失去主心骨,老人也不愿离开他们。现在逢年过节或者偶尔回一次三姓家里,老人过不惯也呆不住。前些年,老伴宁氏打算搬到庙儿街去住,可是又一想,自己在三姓土生土长,住了四五十年,惯了,搬到庙儿街去,相隔好几百里路程,一定过不惯,再加上庙儿街满街都是红眉毛绿眼睛的,岂不吓死人了?况且,在三姓,娘家还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她就近照应,因此下不了决心。加之,魏泰山回一趟家并不难,由庙儿街上船,顺黑龙江而下松花江,到家门口下船;顶多在拉哈苏苏换一次船,晚到两三天而已。到冬天可更容易了,拴上狗爬犁,在平滑如镜的江面上奔驰,借着北风的风势,像驾云似的,用魏泰山的话说:打一个盹儿的工夫就到家了。宁氏几番犹豫,十年过去了,年事既长,人也不想动了,搬一次家难道容易么?到三小子十六岁的时候,他娘就叫他去庙儿街照应他爹。三小子叫魏得胜,是魏泰山五十二岁那年生的,今年二十八,跟着他爹捕兽、打鱼、赶爬犁、捞海参,都是好手。
魏泰山是庙儿街的真正主人,连俄国行政官员,尤其那个警察署长都不得不暗中承认并给魏泰山起个绰号,叫“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