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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1949,中国历史上的这五十年波澜壮阔。
清末,县令大范凶目睹时局混乱收留了孤儿郭彩三后退安回到北京。郭彩三,这个范府大院的下人随着时局的剧变不由已地卷入到范府的家庭命运之中。丫环玲子、大小姐念人、二小姐念春、太太月娘,以及范府大院的主宰范爷,都曾深深地介入到他的生命之中。郭彩三是旧中国封建社会的一个悲剧人物,忠孝节义,为人正直,他同情革命,憎恶日本侵略者,甚至冒死帮助共产党人,但命运却又使他沦落为世人眼里的走狗、汉奸。在范府大院人们的眼里,郭彩三该说是个好人,而在范府妇女人们的眼里他甚至是个完人,但把他放在历史的天平上,无疑他又是一个罪人……
王功,1960年生于济南,曾于80年代从事远洋航海工作,游历了几十个国家和地区,航海期间从事业余写作。90年代初,结束航海生涯后从事专业写作,创作出了话剧、小品、广播剧、电视剧及长篇报告文学等大量作品。后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管理系制片管理研究生班,专攻电视剧创作,部分作品获省市及全国奖。参与创作的长篇电视连续剧《大姐》曾获2004年央视收视率第一名。近期长篇电视剧作品有:《垂直打击》、《长大不容易》、《明天即将来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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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山西阳高的古道上,晨光初照,雾霭蒸腾,烟尘处是一百五十辆马车拉着家具什物,在镖旗猎猎的马队护送下缓缓开赴京城.马车队的中间,夹杂着几辆带遮阳篷的马车,里面坐着范家,施家男女老小.车旁马背上镖师个个神情冷漠,似目空一切.
小三子坐在范爷的脚下,随着车辆摇摇晃晃的节奏仰头看着范爷肃穆的脸,那一张让人非敬重不可的面容,挂着寻常人脸上看不到的细微表情,那表情的每一次笑,怒,都能决定他一生的命运.此时范爷的表情望着天际僵在那里不动,小三子看不出个究竟,于是把目光望向城外的那条长河,弯弯曲曲地沿着山脚向北去了.
小三子从小就认为,河的去向是个永远猜不透的谜,天地可见,惟河水的去向秘不可测,今日的河水更是泛青泛蓝,鬼气森森,似乎自己生长在这块土地上十几年的记忆都已隔世,一条带着闪光的新生命正随着这条长河向遥远的未知之处缓缓起步.而那一把将范太太与戏子小生的私情烧到街上的大火,此时也从他仇恨的心灵中渐渐熄灭,所有的景象在他微微闭上的曈眸中进行着最后一次告别式的回放.
阳高县第一大户范府的正院里张灯结彩,像过节一样热闹.院东头搭了一个戏台,范爷请来了山西地界上有名的马家班.今儿的戏是<牡丹亭>.那饰演柳梦梅的小生扮相俊俏,嗓音高亢,登台一亮相,一句”河东旧族,柳氏名门最”,已博得满堂喝彩……
范爷在阳高出了名的好戏,光马家班就不知请过几次.此刻,范爷气宇轩昂,一身锦服坐在台下,身旁是年轻貌美的范夫人.范夫人是个行家,这不,戏到高潮处,不禁跟着那小生的板眼低声吟唱起来.台上小生一段唱罢,范夫人竟率先叫了好.范爷微微一笑,喊声:”赏银十两!”
台上小生拱手谢了范爷,却把眼神瞟了一下范夫人.范爷让人难以察觉地眉梢一动,便接着看旦角的<惊梦>.那杜丽娘一登台,范夫人像是有些累了,对范爷说坐久了,出去转转.
范夫人这就走了,七拐八拐去了戏台后面的厢房,吩咐烧水,在大木盆中香汤沐浴.她一面爱怜地抚摸着看书洁白光洁的皮肤,一面回味着白天的事.
范夫人问丫环:”老爷心情可好?”
丫环回话:”好着呢,换上的绸褂可鲜亮了.”
于是范夫人半敞着薄衫,满身香气飘到范爷跟前,一双酥手在范爷身上摸索着,要给范爷宽衣.范爷挡住她的手说,听了一天的戏,你不累呀!范夫人桃花满面称,”今儿个适逢月中,花好月圆,是个好时辰.”范爷依然不为所动:”你不累,我倒是累了.明儿个一早我得去趟浑源县,都早点歇了吧!”范夫人讨了个没趣,撂下脸,一扭身走出房去.
第二天一早,范爷一身盛装从屋里出来正要出行,却见东厢房下,几个衙役和一个小男孩在热闹地说着什么,还不是地向范爷这边张望着,随后小孩与那几个衙役双手上下击掌,似乎决定了什么事.范爷在众人簇拥下向院门走去,不想,那个小孩神情自若地走到范爷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管家粗声粗气地喊:”谁家的野孩子敢挡范大人的道?闪开!”
范爷拦住管家让孩子来身前说话.小男孩毫不胆怯地说:”我眼睛能透视,能看见您腰里有几块大洋.”范爷一听来了兴致:”是吗?那你看看.”说完双臂平伸,摆出一副让他好好看的样子,小孩思忖片刻,伸出两个巴掌:”十块.”
范爷哈哈大笑:”孩子,来翻翻,告诉你,一块也没有,你输了.”没想到那孩子也笑了起来:”范爷,我没输,我赢了!”说罢指着那几个衙役,”他们打赌说我要跟老爷说话,老爷肯定不理我!现在老爷理我了,还跟我说话了,是他们输了.”
范爷好奇地问赌什么,小孩十分得意地说,赌他们输了管我叫爷爷.范爷笑得更厉害了,说:”叫你爷爷!你小子不怕折寿啊?”
这时,女佣人严妈惶恐地跑过来,一面给范爷鞠躬问好,一面呵斥:”小三子你个鬼催的,敢跟老爷没大没小!”
范爷拦住严妈,询问之后得知,小三子是严妈的远房侄子,大号叫郭彩三,家里人都叫他小三子.范爷自言自语地说:”这孩子有点意思.”然后笑着拍了拍小三子的脑袋,问:”跟爷出去玩儿,去不去?”
小三子眼睛一亮:”去!”
范爷:”你小子不怕我把你卖了?”
小三子眨巴眨巴眼:”不怕,小三子不值钱.”
严妈在旁边慌了神,忙说:”老爷,这可使不得!这鬼催的,你把他当个人,他学狗叫.”
范爷笑着带上小三子一起走了,在往浑源的路上,坐在车里边走边唠.这小三子原来家境也还殷实,老爹是个私塾先生,后来得了莫名其妙的病,把家产折腾 光了,人也死了.小三子妈一病不起,没出两个月,也跟着去了.范爷问他念没念过书,小三子告诉说,原来跟老爹学了些字,老爹有病后把笔墨纸砚都换了药吃,就再没有写过字.范爷心生怜悯,承诺让小三子去书房读书写字,以后跟在自己身边听差.小三子瞪着眼傻了半天,哇的一声张着大嘴哭了起来,随后噗通一声跳下马车给范爷跪下:”范爷哎,小三子给您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