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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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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经年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回到七月盛夏的那个傍晚,看着你银白的发,听你讲述经年的过往,定格光阴。

                              ——题记

 

巴金先生曾说,有感情无处倾吐时应求助于纸笔,然而真的关乎至亲悲哀到无语凝噎时,“头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思想好像冻结了一样”,再也写不出什么。

流年光影一次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凌乱地交织成不可触及的遥远,我坐在电脑前望着空空的屏幕和键盘,几日来一语未发。回忆和绵长的思念千丝万缕浮光掠影,找不回曾经的光阴。

    七月盛夏的傍晚微醺着温热的气息,曾祖母靠在藤椅上,一副即将入眠的泰然神态,“再睡要出问题的。”母亲厉声道,好像在呵斥孩提时代的我一般,曾祖母也不恼,带着一丝无奈,像个孩子一样睁开眼,以示听话。我跑过去,央求她讲述流年过往,她低头看看我,满布的皱纹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重新闭上眼睛回忆曾经。

一九二〇年的庚申风云变幻,民国的旧时图卷泛着繁华与硝烟,曾祖母就出生在那个时代,而且是覆盖半条街道的豪门大户。正室所出的二小姐,算得上是大家闺秀,缠足习字,为那一双三寸金莲吃尽苦头。没有大姐的保守,三妹的泼辣,曾祖母多了一丝任性乖巧,有性格也知道分寸。

曾祖母一辈子不会做饭干活,解放战争时家族没落,依然无法独立生活,照顾不了年幼的祖母,反倒是培养出了祖母的刚毅。曾祖母对吃很讲究,而且不喜食素,平日吃饭除了让着我们曾孙辈的,其他人一概不管。她过世后,我第一次回祖母家,照例带着吃食,却再也不见正座上有人拿着筷子指着菜示意我们吃,也看不见祖母和母亲一边劝阻曾祖母“少吃肉,油大”,一边将盘子端过去。座位仍在,人却再也不见了。姑姑说,先别动筷子,放到桌子上让老太太尝尝,她平日最喜欢吃肉的。黑白色的相片上看不见往日的慈爱笑容,忍住的泪猝不及防地决堤,滴落如雨。

这情景要是被曾祖母看见了,又该着急叹气了,她平日最看不得哭声和武力,每次看电视遇上这两样,必定要我们换台,一面说着邯味十足的家乡话:“唉呀,不看这个,流血的。”一面闭上眼睛,任由皱纹聚集在一起,柔肠百结。

若是看见我们曾孙辈落泪,她会一改往日的形象,拿出高辈分的姿态来,说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让孩子哭干什么,然后领着我们上街去买零食和玩具。有时候孩子调皮跑得快了,她也不恼,只是踩着三寸金莲吃力地跟随着,脸上却带着笑——曾祖母是喜欢笑的,即使是在日子最困难的时候。

曾祖母稍微起身,带着些许幽怨、些许愤怒睁开眼睛,抱怨祖母前些天不给她做肉菜,现在有条件了还不给吃,真是不孝顺。

我在旁边很是无语,说是怕您身体不好吧,她似乎觉得有理,又闭上眼睛,一只手摸摸我的头,另一只手扶在身后,说:“当年的日子真是辛苦。”

当年的日子真是辛苦。曾祖母由被人侍候的二小姐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地主后代,因着这家庭背景,考上了高中的祖母再没有办法上学,只得做了工人,和祖父一起养活四个子女以及什么都不会的曾祖母。

祖母承受的是委屈和生活上的压力,曾祖母承受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伤痛,孩提时代的短暂美满伏下了今后的灾难,菩提子最终开出了黑色莲花,那一场浩劫没有多少人能够幸免,曾祖母被批斗,备受折磨。

曾祖母抚着成片的伤疤,眉头因回忆起痛苦的往事微微蹙起,脸上却带着大起大落后的平静安宁,我说:“经历了这么多故事,日后给您写本书吧。”曾祖母说:“恐怕到那一天就记不得喽。”我说:“怎么会呢,您那么传奇。”

多少年以后,当今天再回忆起那番话,我才懂得,不是曾祖母记不得她的故事,而是她等不到我能写书的那一天,就已经没有人记得她的故事。

也许是因为对祖母不够疼爱,曾祖母对孙辈、曾孙辈特别地疼爱牵挂。早些年行动还利索时,曾祖母喜欢打麻将,每次我们回去,都急匆匆地吃过饭,然后支开桌子要打,这时的她不会困,精神也很好,输了赢了都很开心。

我们小辈爱打扑克,常常抢了打麻将的人,曾祖母会用邯郸话说:“你们少干一会儿不行,陪我打打麻将。”祖母就会说:“你让孩子们打,回来一趟不容易。”曾祖母会带着略微失落的神情走开,挪着三寸金莲并不说什么,等我们打完了,会帮我们把牌收好。一次我们打牌时,发现牌错了,同一张牌有好几张,又有缺牌,曾祖母无辜地说:“不可能的,我查了三遍,都是五十四张,肯定没错。”

到后来,曾祖母行动不便了,就在床头等我走近,然后拉着我的手含着泪光说:“禾禾,你都十一天没回来了。”我说:“哪有那么久?”她就拿出一个小本子,“我数着呢。”我只好不做声,听她说叔叔有多少天没回来、姑姑多少天没回来,看着她消瘦憔悴的面庞,我心中莫名的牵扯疼痛。

时光总是无情而残忍的,能够带走来不及珍惜的人和物,能够带走流年光影中千丝万缕的回忆和曾经真实存在的过往。

许多拼命想留住的记忆在我们的念念不忘中渐渐迷茫,如同手中的流沙,越想要抓住,越是无法挽留。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回到七月盛夏的那个傍晚,看着你银白的发,听你讲述经年的过往,写下属于你的我们的故事,定格光阴。
 
(未完待续,欢迎关注《青年文学》2012年第12期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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