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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特立独行的诗歌之河

来源: 长江丛刊    作者:王新民    2017年1月12日    字体:     浏览:1340

——读哨兵诗集《清水堡》

洪湖意象——承载诗人的永恒乡情
当“风花雪月”式的贫瘠、肤浅、缺乏血性的“白色写作”,成为咀嚼完平庸生活后留下的渣滓时;当“粗口”诗把缪斯的裙裾撕下扔进满是污垢的粪坑时;当消解和自虐,精神的沦陷和智慧的羸弱,使得诗歌成为一种纯粹的语言排列和情绪释放时,来自江汉平原的洪湖籍诗人哨兵,却为我们开辟了一条特立独行的诗歌之河——《清水堡》(中国青年出版社2013年12月版)。


哨兵对故乡有着一种本能的爱,这种本能的爱,在他的诗集中聚焦于一个中心意象——洪湖水乡。洪湖水乡这块熟悉却渐渐变得陌生的土地上,曾经栖息着父辈的梦想、父辈的故事。父辈的喜怒哀乐在这里生长,也在这里被时间的尘埃所掩没。从诗集《清水堡》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对故乡的爱与这片洪湖水乡、与父辈的梦想是怎样地纠结缠绵。洪湖水乡广袤和伟岸,殷殷富足,它平坦宽阔,阡陌纵横,千里沃野靠着长江水系自流灌溉,使洪湖自古就有渔米之乡的美誉。洪湖水乡给了哨兵丰盈的创作灵感,并魂化成为灵感的缪斯之神,呼唤出那些带有灵性的一草一木,牵连出一组组属于洪湖水乡的意象群,以此来承载诗人永恒的乡土情怀。诗人不遗余力地构建以洪湖水乡为核心的意象群,归根结底是要回归到对故土的热爱,归结到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爱,一个游子对故乡的眷恋与感恩。
在诗集《清水堡》中,哨兵冷静地叙说着土地和故乡的故事,其实也是中国的故事;哨兵某些诗歌中所表达的意境,是人格化、抽象化、形象化、情感化相互比拟、相互交叉的全方位式的意境,其实也是带有强烈东方色彩的意境。诗人把深情的目光投向变动着的社会人生和平凡人物的故事,他善于从万花筒的风风雨雨的生活中,寻找到时代的灵魂袁并以一种崇高的精神境界和执着的追求,让诗歌的翅膀腾飞在人类心灵明亮的天空。诗集《清水堡》让我们体味到了一种久违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和敲击;诗人用语言和想象所构筑的特殊修辞场阈,让我们返回到过往和细切的生存场景,那斑斑点点的灰暗记忆,被诗歌的光晕镀亮并逐渐清晰,我们往往会长久沉浸其中,时而兴奋不已,时而黯然神伤。
哨兵的诗歌,不以田园牧歌为唯一的审美追求,他眼中和笔下的洪湖水乡,不是单一的静穆悠远之美。在家园精神逐步缺失的情况下,在农业文明不断蜕变的语境中,作为深谙洪湖水乡特色的诗人,哨兵的诗集《清水堡》,基本上走出了风俗画框对自然景观的美景临摹,淡出了轻吟浅唱的诗意,以一种根性的执着和抗争、一种诗性品格和坚守的精神,站在现代的立场上,用现代的眼光透视现代生活,反映现代的乡村,用现代的、富有动感的语言传达洪湖水乡意象,书写人性及灵魂深处的冲突,从而让我们看到很多张扬洪湖人的性格特色和精神风貌的东西。诗集《清水堡》中的作品,大多指向的是人与自然,与周围生存环境的关系,哨兵对人类膨胀的物欲与人对自然大肆掠夺,导致天人关系持续恶化的现实的忧虑,是作品的总基调,而其中暗含的意味是多层次的。他一方面不无担忧地批判人对自然的破坏,另一方面又满怀希望,悲天悯人,相信冥冥宇宙之大,变幻无穷,二者之间的冲撞最终能够得以和解。
哨兵的诗歌在一定程度的变异和超越,是建立在继承的基础上的。至少在诗歌主题和诗歌形式上,并没有完全抛开前辈人留下的传统和经验。即使远离乡土,精神却往往要回到故乡的那一片熟悉的土地上去回望历史,回望先辈,回望父母所走过的路,寻找自己的前世,追问自己的根源。正是在这种回望中,诗人哨兵一直坚守着他的泽国水乡,坚守着他的洪湖,并在故乡的怀抱里,用诗歌来亲近故乡,用诗性来抚摸土地,用诗情来提纯生活,为自己开辟一片诗意的栖息地。
哨兵的诗是萃取于生活海洋的透明晶体,折射着人类存在的多重意蕴,缠绕着人类的困境与希望、世俗与神圣、不安与宁静、泪水与欢笑。哨兵善于为细节赋予神秘的力量,为矛盾的两极赋予张力,在各种斗争力量之间寻找临界点,在我们这个时代的平凡与伟大之间寻找真正的平衡。但彻底的平衡是不可能的,诗歌总是在多种力量之间游移不定,将我们带入最终的谜团中去。这就是特罗泽克夫人所说的:“在世界的巍然屹立的岩石地基上方闪耀着一线奇迹的亮光,一线具体事物的闪光。”

道说神衹——赋予卑微生命存在的价值
诗歌是关乎精神层面的思考和呈现。写作诗歌的过程,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赶时髦,而是在一定的积淀和传统延续上所进行的探索、发现和颠覆。一个缺乏经典的时代,众多的诗人都在呼唤着、期盼着“经典”的诞生,而众口一词的所谓“经典”,在当代中国更是少之又少。诗歌与时代同行,但不同流合污,作为一个诗人,应该以诗的方式,找寻众神遁形时留下的踪迹,在世界的暗夜里道说神衹在某种意义上,我们这个时代的诗人,也可以称之为“哀伤的朝圣者”,这让我想到哈罗德•布鲁姆在《论经典》中曾一再提到的一个词语——“经典悲歌”。
无论是狄德罗、诺瓦利斯、波德莱尔,还是马拉美、兰波、瓦莱里、策兰等,他们的作品,都蕴含着“晦暗的沉重”,这是诗歌不可抹杀的神秘性品质。哨兵诗歌的意义,就在于他把普遍的东西赋予更高的意义,使落俗套的物象披上神圣的外衣,使熟知的物象恢复未知的尊严,使有限的物象重归于无限。他的诗歌能够传递给读者一种莫名的颤栗和神秘性。他同时也把现代诗歌提高到了人生哲学的高度,这种高度是在他的人生体验基础上升华出来的。他的诗不再是单纯的情绪,而转换成一种提纯、升华的经验,一种跨越一般意义抒情的知性化抒情。他的诗歌里有对自我的探索,对生死观的阐发,对选择和承担的思考。
诗集《清水堡》的本质指向,是人类生命永恒的家园。家园对于诗人意味着一种父亲式的清苦温馨的接纳。家园之所以不能为烂漫的伊甸园所替代,是因为它根植于中国式的乡土情感,源自于我们民族深处对清苦与劳作中所呈现的纯洁和高贵,是精神处于悬置状态的现代人类劳动者与大自然的化合状态中呈现出的健康、朴素的美德的追取,是以两栖人为代表的中国文化社会,在自己多重规范的生存空间无法忍受与兑付生命情感时,对朴素、清贫、真诚、健康美德的回溯。
哨兵用直觉、想象和体味的方式,在那些没有灵魂的事物身上投射内在的情感生命,给那些卑微的生命赋予存在的价值,这是哨兵认可的文学最本质的意义。所以,他笔下的“日常”才会显得鲜活、新颖,他写大白鹭、写马蜂、写残荷、写猪、写狗,让有灵性的万物发出自己独有的气息,是诗人赋予它们的权利,它们也可以和人一样有悲欢离合,有隐秘情,有千古愁。他始终坚持自己的探索,这就扬弃了简单的现实指证,而指向了思想的深层。在这种自觉的艺术追求中,作为“异端”与“探险者”的哨兵昭示了自己所达到的精神高度,他“脱掉了幻想、回忆和梦境的衣裳,潜入到了自我的深海,接触到现代生活中自我与本我、文明与自然的矛盾与紧张,从而像拉奥孔雕像那样赤裸出了现代生命的痛苦与挣扎。
哨兵诗歌之所以具有强烈的个人化的历史想象能力,是因为他能够有效地通过平凡而细小的场景,同时打通当下和历史的关联。他是躬下身子与事物对话,甚至会趴下身体倾听那些陌生而久违的声音,敏锐地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意象、面孔和感觉。他也会躺在繁茂的荷塘边、青葱的田梗上,透过斑驳的叶片凝视那些从天空洒下的时间的之光。他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只要进入笔端,都被赋予了一种情怀,这种情怀很多时候是温暖的、柔和的,也是朴素的。这时,诗人是在洪湖的湖光水色中找到了他倾注心力的对象,它们可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是一个脆弱的小生命,也可能是花花草草,但他更多时候是进入这万物之身心,替它们代言,代它们思索。
诗歌在很多时候是诡异的、神秘的、具有不可言说和不可解读的种种特质。哨兵的诗歌具象而又抽象,能沉下来更能飞起来,紧贴大地而又翔舞高空,接触尘埃但却能够清水洗尘。哨兵的诗歌中那种隐约的开阔,灵魂高悬与贴地飞行的神圣和智慧;那种专注于灵魂的探索、精神的叩询、抵达终极、抚摸高贵的精神境界,都可以令人领略到一种摇曳多姿的诗歌风景。在诗集《清水堡》中诗人笔下的洪湖水乡是充满精神、感觉和思想的自然存在。正如华兹华斯所说:“大自然是有精神的,有感觉的,有思想的伟大存在。”洪湖水乡作为哨兵诗歌中的中心意象,是从来不会孤独和寂寞的,在诗人的笔下,以洪湖为中心的圈层里,这里碧波荡漾,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稻浪连波,在洪湖上生长的任何一个生命都成了它的臣民,不断增加了它的光辉,扩充了它的内涵。那些充满了灵性的万物,在诗人的笔触下化作了一个又一个典型的意象,围绕着洪湖尽情的歌唱。

玄隐语汇——探究人类灵魂的深度
艾略特曾说:“诗歌在尚未被理解之时就会传达自身意味。”哨兵在他的诗歌中,常常让词语被重构、被二度命名、被借出又接回,所以会增添读者一种理解上的难度。他的作品,就像一只白鹤,立于鸡群;或者像一个孤独、自闭,时而高傲、时而沮丧的冥思者,极其无奈地忍受着不被理解的孤独和寂寞。但也正是他的诗歌语汇不走寻常路,与当今诗坛大多数诗歌不相协调的呈现,才有了哨兵自我独特的风格。其实,哨兵的诗有着感情丰沛而不张扬,词语朴素而不乏饱满,表述稳健,真挚内敛的特点。我们喜欢哨兵的诗歌,或者说最喜欢他诗歌的某些部分,恰恰是他诗歌文本中最晦暗难解的那一部分。有时,我们困惑于这种词语和词语组合之后,形成的旋涡和魔力,由于诗人独特的体验或体悟,形成的自我词语的排列,构造出的神秘气息,恰恰是不容抗拒的一种席卷和掠夺。尽管诗人给未来学者的解读和理解,设置了重重的障碍和迷宫,但一首诗歌经久不衰的魅力,恰恰有一部分是未被时代和时间认知的最有价值那一部分。
真正的好诗,是超越它所在时代的所有理论,可以让时间来随时验证,并且藐视时间尘埃遮蔽的真相的。一首小诗,有时会通过一个词语,铺开我们想都想不到的无尽天空和繁杂的领域。诗人所找到的语言原始、本质言辞、反映的事物光泽,让读者丝毫也不会惊讶它蕴含的未知的容量和无穷视野。在诗集《清水堡》中,诗人往往被语言本身丰富的蕴藏牵引着,从而让万物展现它们的本象。这时,诗歌中的主导力量不再是他所欲表达的心态,而是他欲借以表达心态的语言本身。于是,美和水乡,自己开始思考、说话……语言之流在它流经之处按照自己的法则创造着韵律,创造着无数其他的联想。
悖论的语言,在诗歌里存活。这一主张,似乎和诗歌质朴、简单、明晰等特质相排斥。关键是人类的情感和思想,在表情达意之时,本来就存在着潜在的未被发现或揭示的悖论。实际上,在哨兵的诗歌作品里,也有许多悖论色彩语言的精彩呈现,简约的言说表达、错综复杂的言说方式和构架;语言的圆融、内涵和意义的张力、悬疑,从精确到荒诞,微观细节的呈现、宏观架构的掌控等等。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哨兵总是在努力地摆脱“单一性内涵”的传递,构造现代诗歌神秘的、玄隐的内部诗核。
往事如同一个不经意的场景,常常被很多人所忽略,但哨兵从中找到了自己切入诗意的突破点,即一种无法言说的内心潜流,它们是散淡的、零碎的,无法触及生活的根本。但这对诗人来说,并非可有可无,就是那样一股情绪,杂夹着出其不意的想象,就有了诗的味道。真正能够被直接言说的诗味,终究是经验的集合与升华。读这样的诗,可能没有即时的兴奋之感,也无特别的惊喜,但就是放不下,欲说还休,且感觉意味深长。
另外,哨兵的诗歌有很强的“浓缩性”,字里行间蕴含着无比丰富的言外之意,诗歌语言中,总是潜伏着一种阴森朦胧的悬念;在探究人类灵魂的深度时,过去的时间以一种似曾相识感与现时的经验交会,在无意识的潜流之中弥漫开来。他那冷静深沉的叙述,也常常会让人深深地感到社会环境对人性的摧残和异化。而且他的诗,还集结了朦胧诗的灵性与哲理,充满智性的反讽,复杂的隐喻和映射,内在的气息绵长而富有魅力,意境深远,耐人寻味,给人以无限的遐想。哨兵在气质上很接近存在主义诗人,诗集《清水堡》中的很多诗歌作品,确实对人的存在和存在的荒谬性有很深刻的思考,在表现方式上,他的部分诗歌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以象征为羽翼,以现实为根基的“存在主义”的表达方式。哨兵用一些代表性的文本深刻地表达了对现代人生存的反思,对现代生存环境的洞察。诗集《清水堡》中所蕴藏的某种存在主义思想,作为一种影响深远并且体系庞杂的哲学思想,也传递给了我们独特的理解世界、认识自身的方式。
哨兵的诗歌,大气中暗藏着婉约,纤柔中包含着刚性。诗人以平静和超俗的社会心态,面对着纷繁的生活世界,他不吝啬自己的感情,不断地在智慧的思辩中,放纵着自己的激情,以其心灵的体验,体验着生活中平凡人物的所思所想。笔尖上鲜活的魂灵跃然纸上,或冰冷,或温暖,让人纠结、让人痛疼、让人思考。由于哨兵坚定地把自己的诗歌创作看成是对人性的呼唤,所以他总是能够在喧嚣浮躁的社会生活中,保持一种理性而又冷静的思考,以一种执拗的探寻姿态,默默地守望着我们人性中最根本、最美好的品格。哨兵试图用诗歌的意象手法去探寻我们民族文化最纯粹的根基,通过还原人世间很多真情荡漾的瞬间,来宣示着他的一种可贵的姿态,那就是我们不论到了任何时候,都不能缺少对人性中那份良善美德的守望。(王新民,转载自《长江丛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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