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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堡》:乡土、日常和历史的现代性想象

来源: 文学教育    作者:谢娜    2015年11月19日    字体:     浏览:1324

语言
可以活命。我想,护鸟人
不会反对我对语词的膜拜和尊崇
——《寻》

相信清水堡住着古人,在替我除草
剔杂,重修那座塌了的城
——《清水堡》

海德格尔说:“存在在思想中形成语言。语言是存在的家,人以语言之家为家。思想的人们与创作的人们是这个家的看家人。”诗之所以为诗,取决于语词,而诗人的称号是诗赐予的,诗人不得不衷心地将灵魂交予语词,在《碎莲子》中,“在洪湖/请相信莲子是口粮/语词,正养着我。”莲子是洪湖人的口粮,而语词正是这位诗人的口粮,这是一个诗人对语词的执念,想用语词改变些什么。在诗集中,汉语是诗人眷念的,能安慰生灵的,但却是被世人戏谑的、没有翅膀的、溺水的,由语词组成的诗歌是“天空失传的手艺”,诗人为之叹息,也为之努力。在诗歌的语词上,哨兵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和尝试。另外,语词作为诗人与这个世界沟通的唯一工具,它承担的更多的是诗人的情绪与灵魂。随着现代工业的发展、全球化的推进,人类的生存空间被现代文明压榨得难以立足,物质与精神的割裂,人与大地的冲突,人与社会的紧张境遇,人与人的隔阂,每一种关系都在哨兵笔下不露痕迹地展现得淋漓尽致。诗人将每一缕情绪揉进了破碎的语词之中,揉进了每一个承载着灵魂、贯穿古今的意象之中,他守着自己灵魂唯一安居的净土,借语词低吟浅唱。这本诗集不仅承受着诗人在现代性的环境下的困惑与反抗,试图为自己构建象征的秘境——清水堡,欲安慰被现代社会压迫的灵魂,更是向世人展示了这位诗人关于人生、关于世界、关于价值的哲学思考。

作为对地方性经验抒写的诗人,哨兵专注于洪湖的风土乡物。从其上一本诗集《江湖志》地方性经验的书写就可看出,哨兵对洪湖的关注是一个连续性的过程,有着近乎执迷的态度。诗集里,从洪湖的风、雨、霜,到松、桑、莲,到猪、狗、螃蟹,到坐船与渔网,甚至洪湖随处一片人烟稀少的可爱生灵栖息之地都引得诗人的无限遐思,洪湖的风物在诗人笔下变得灵动起来。但诗人更多的是把自己变成洪湖生灵中的一员,而不是把洪湖的生灵拟人化。如在《鸟》中:“在洪湖,众鸟放过我的同道/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却绝不肯饶恕我”。这句诗的言外之意十分有意思,这群生灵们饶过了诗人的人类同伴,却怎么都不肯饶恕诗人,原因很简单,诗人与众鸟是同一个世界的生灵,诗人犯了错,众鸟无法原谅理解它们的诗人。从另一方面来讲,这应和了《拒绝人类》的主题:“我理解白鳍豚。野兽就该拒绝/人类,自生自灭”。诗人不以人类,而以一个生灵的角度,在拒绝人类,在借白鳍豚该拒绝人类的态度来强调自己的立场,不与人类合流,这些都是诗人跳出了人类的圈子,以一个生灵的身份在生活和写诗。这种对洪湖生灵的奇思怪想,让每个场景都充满了奇崛的幻想色彩。在洪湖,鸟会怒斥诗人并把他赶进沼泽,牛会竖起犄角和诗人拼命,狗听汉语如同抚慰的摇篮曲,女娲捏造人类比照的是洪湖的藕,长江中游的水底有人在替诗人赶制冬衣……

首先,诗缘情、言志。诗的语词总是抒发着情感或者志向,这些承载着想象的属于洪湖的乡土类语词,不仅仅只是简单地陈述了洪湖地方风物特色。在这里,诗人借用洪湖这个乡土圈子里特殊的想象,演奏出弦外之音,用满载哲思的语词窥探着、反抗着现代的世界。众鸟在哨兵笔下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是诗人独有的生灵世界,有鹭鸶、鸳鸯、须浮鸥、天鹅、白鹭、乌鸦……甚至诗人还以天干的方式看鸟,但诗人看的不是鸟,而是人;每一种鸟在哨兵的笔下都有着人格与个性,如《大鸟》,这只大鸟不聒噪、不妄言悲喜、不与同类争食与理论,坚守自身的洁净,在诗中,出现了其他的鸟,如乌鸦与喜鹊的妄言悲喜,如蓑羽鹤、水雉、麻鸭的好争论,与大鸟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群鸟的喧哗正是人世的纷繁喧杂,可见诗人在大鸟身上寄托了自己的志向。诗人笔下的白鹭具有着强烈的反抗精神,它用生命在保卫自己的栖息之地,与三台国产挖掘机及进口平板汽车搏斗,但最终以死抗争,自挂在工地铁围栏的尖刺上,最后却落入了工人的嘴里。不管白鹭指喻的是什么,诗抑或是诗人自己、自由的生灵,最终都是被现代工业社会夺取了自己的栖息之地,被现实逼到了死境。从这首《白鹭颂》的诗题来看,诗人是在歌颂白鹭,最后一句“恰好做一顿/午餐,对付那几个工人”,这个现代的社会忽视诗的语词,污染美与理想的心灵,抢夺弱者的生存空间,讽刺之意顿显;洪湖众鸟的世界在诗人笔下就是一个人间世界,它们承担着哨兵对人世间的喜怒与哀乐,也构建起了诗里这特别的现代性的乡土象征世界。
其次,除了对洪湖的风土乡物的关注,哨兵对日常生活中意象的运用也及其丰富,一般体现在对荒唐、物欲横流且异化了的现代社会的抒写。诗集中多次出现走失、不幸、虚无、孤寂、拒绝等代表着诗人情绪的词汇,且哨兵对生活经验书写的象征森林中的意象大多是消极、颓废、荒凉且丑恶的,如赌徒、乞丐、酒鬼、安全套、青春痘、碎银、腐木……尤其是哨兵移居到武汉这座与洪湖有天壤之别的城市之后,往往离现代社会越近,体会到的就越多,被现代社会逼迫得就越是紧,情绪就愈加的强烈。在《忍》中,哨兵虽反反复复地说:“我一直都在忍”,“我能忍”,“关于孤独,我可以忍”,但他到底还能忍多久呢?“只逗鸟禽/和巨兽们称兄道弟,却不勾搭/人类”的生活,在字里行间里已然竖起了反抗的旗帜。39节的长诗《武汉辞》更是描绘出了被现代城市社会压抑的灵魂生活的挣扎与痛苦,这座城市里有蜷在雨里的手艺人、速成的鸭、市侩的狗、还不清的房贷、瘫痪的公路、风靡世界的快餐……诗人在这座城市以失语的状态生活着,一日复一日的存在着。“我,哨兵,原籍/洪湖,与武汉无瓜葛”。诗歌构建出武汉与洪湖城乡二元世界相互交织出现代社会吃人与人在现代社会颓废的画面,诗人被一幕幕现实逼向了内化的精神世界——洪湖:“面对追逼,情急中我总习惯躲进/洪湖。”“近段雷雨频暴,总听见天上有人在喊我/回去。”“自首/思乡之之罪。”,诗句中无一不显露精神还乡的痕迹,如海子念着麦地与姐姐,哨兵惦记着洪湖与那些记忆中的生灵。

借用高尔基对法国诗人波德莱尔《恶之花》的评价:“生活在邪恶中却热爱着善良”。虽说哨兵日常经验的象征森林里充满了荒凉、虚无与绝望,但其诗歌主题是向着善良与美。他经常写那些“位居食物链底层的小生灵”,这不再是洪湖的鸟或鱼了,而是被生活、命运、城市挤压得变形的真实生活着的底层人民,哨兵向他们投去怜悯的关怀。如《愧》中的智障儿孙老四,《》中的被斗死了男人的瞎灵姑,以及多次在诗中出现的乞丐、妓女、卖艺人等,他们都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是被这个世界遗忘的生命。

不仅如此,哨兵的诗用历史、神话来抒写个人经验,将历史想象与诗性语境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独特的现代性的感觉,尤其是形成了诗人与先人的交流、现实与历史重叠的幻觉与神话的美感。“清水堡”本是古时洪湖湖心的土墩子,其名称的由来是源于一个富有神话色彩的历史故事。在短诗《清水堡》中,从真实存活着的考古家,过渡到住在清水堡里的想象出来的古人,到哨兵心中的城,现实与历史及意象的转换毫无痕迹,象征意味十分浓厚。古人能替诗人拂去灰尘,且古人构建的城即是诗人隐秘的归属。在《水立方》中,诗歌中的古楚与现今画面之间不停转换,赐予诗歌内部一种协调的节奏美感,扩大了诗歌时间与空间的容量,使得诗歌更加富有张力。哨兵属于洪湖,洪湖临近荆州,而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都城郢就在荆州,可以说整个湖北都是过去的楚地范围,这就让洪湖诗人哨兵与楚地的诗歌文化有着血一般的联系,仿佛血缘与历史宿命。古楚诗人屈原“语词/从不信任人类,只向植物/托孤”。哨兵沿袭其精神脉络,只向洪湖的植物、鸟兽托孤。在《中秋在洪湖入江口赏月兼观打鱼》中,“愿我与溺水的汉语/在洪湖入江口早日团聚”。哨兵将打渔画面这个现实与屈原投江的历史相呼应,颇有一种苍凉之感。当哨兵离开洪湖,奔走城市之间,“望长江/却想洪湖,如犯精神病”时,宛如楚国时期的诗人屈原被流放。《哀郢》中有“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哨兵将这种故思寄托在古楚诗人屈原与语词上:“请理解我离开县城/失乡,无失乡情”,悲凉且无奈之感油然而生,甚至哨兵写下《对洪湖的十二种疑问》,宛若屈原的《天问》。哨兵在诗歌里灵活地调动了历史想象力,如在《讲述》中:“众树正亲历水葬,如楚祖/投河,诀世”。在《夜宿屈原村》中,哨兵一夜听橘树的楚方言,仿佛与先人在交流,形成一种神秘且寂静的氛围。

另外,哨兵除了执迷久远的古楚时期外,还对自身的时间短暂、人生无意义发出了无奈地感叹。在《三月二十六日诗》中,“我听着两眼望向远处,唯见长江流向天际,又奔进虚空”。这首诗甚至没有一个有意义的诗名。“三月二十六日”只是万千个日子中的一个,渺小且平凡,却抵抗不了时间的洪流。所以,哨兵的想象中有很多关于“童年”的记忆,以消释对时间的幻觉。在《马蜂》中,诗人将马蜂描绘成童年的小刺客,却得打掉那窝马蜂,以打掉诗人对时间的记忆。这里将童年的记忆与现时的画面交叠在一起,矛盾顿显,无不流露出诗人对时光消逝的痛恶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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