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真相是什么？

——夏烈教授给高中生的真诚建议

天空中有一种蓝色的小鸟，体躯像飞萤一样细小，羽毛如天空一般蔚蓝，所以地上的人们看不见它，但是人们可隐约地听到它美妙动人的歌声。这种小鸟自出生一始即不停地在天空飞翔，不停地歌唱。它永远不着地，也不栖枝。有一天，当它力竭而落地之时，也就是它生命终止的时候。

——夏烈《蓝鸟》

这只蓝色的小鸟为何不停地飞翔？又为何一落地即死亡？死亡是什么颜色的？黑色、白色还是蓝色？蓝色带给死亡多少幻想？

生命的意义和本质

生命的意义和本质可由不同的角度观察：

在生物学上，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要延续后代，创造继起的生命。生物学是科学，没有性灵，所以在生物学上人类和其他禽兽相同。

佛教认为人是为了因果来到这世界，没有选择。人要修身，否则佛性不显。人最终目的是要修身成佛。动物因无智慧，不可能修身成佛。而基督教强调的人生观是人为上帝作见证而来。要信仰上帝以赎原罪，以达天堂。

基督徒在日常生活中要操持着爱。旧约有云：“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然而其他万物如马、狗、狮、虎均非依上帝形象创造，所以人是万物之灵，有权利及义务统治万物，以彰显及代表上帝之意。而基督教重视来世，人必须回归到神的面前，享受天堂的生活。希腊精神则正好相反，不以现世的生活为手段以达天国，而是以现世生活为目的，充分享受它、拥有它。这两种相反的哲学观却是西方文学的两大根源，而且在十五世纪融合为一，形成了欧洲的“文艺复兴”。

存在主义认为人来到世界，他的未来有许多选择的可能，他要自己作决定，也是为了未来而活。因为强调“存在先于本质”，所以人不可能是上帝创造的，否则上帝在创造人时，必然赋予他一些本质。人无上帝，所以他孤独无助、痛苦，完全要靠自己奋斗。然而痛苦不也是一种快乐吗？海德格尔说：“人是一种奔向死亡的存在。”你同意吗？

美国的《独立宣言》有云“追求快乐”是上苍赋予人不可被剥夺的权力之一。“追求快乐”到底是什么？享乐带给人快乐，但读书、工作、追求功名利禄……都能带给人快乐。甚至牺牲自己、照亮别人也带给一些人快乐。

俗语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那就不要再去想生活或生命的意义了？

我的国语实小同学隐地（台湾尔雅出版社创办人）说：“人活着，每一阶段都让人迷惑，小有小的问题，老有老的问题，只要活着就有麻烦，就充满了问题。人本身就是一个麻烦制造者，就算你不麻烦别人，别人也会麻烦你。”但隐地又说：“人活着是因为世界有趣，有光明，有罪恶。如果发生了疯狂热烈的爱情，人生更有意义。”

尼采曾云：“人的伟大在于他是一座桥梁，由禽兽到超人之间的一座桥。”所以尼采认为人类的进化还没完成，下一步是进化为“超人”，那是什么？你想得到吗？

年轻人有困惑

年轻人对生命的意义或生存的价值有困惑，年纪大了，想开了，活够了，豁出去了，就没有困惑了。

所以LKK（台湾年轻人称老年人为“老扣扣”）沉迷在中发白、卡拉OK、八点档连续剧及各式餐馆中乐此不疲，这些就是他们的鸦片。当然LKK及OBS（欧巴桑）还是有隐地所说的“麻烦”，而且“麻烦”比年轻时更多，但是比鸦片少。

高中生不停地考试，不停地接受四面八方加油的声音，你迷惑是否为别人而活。“我要完全地为自己而活！”那是胡说八道，你要为别人而活——活在别人对你的期盼及压力中。你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唱高调及理想化的口号对现实生活无济于事。生命中不合理的事比比皆是，有些你要反抗，有些要回避，或以后等到机会再作战，再算账。而生命的意义更可能因年龄的不同而改变，你要自己去摸索及领悟，因为每个人不一样，没有一定的答案。

你读书，因为读书带给你快乐，让你能用学识来装点门面，让你用学识作谋生工具。你生活，因为生活中有许多乐趣——游山玩水，欣赏音乐、艺术、舞蹈、电影，看钞票一笔笔地进来，学会了新的知识、新的花样，击败你的对手或情敌……总之，生活要有进步，生活在一个使自己退化的环境里，就是一个老人，就是一个病人，年轻人就是要“好高骛远”。

到了老年，许多人开始探讨生命及死亡。他们戴上苍老的面具、时间的烙印，没有一个人能抵挡得住韶光的销蚀，唯有作家在构筑一座文学大厅，科学家在建造一所科学殿堂时，找回了失去的韶光。他沉静地面对死亡，欣悦地看着作品诞生，整个身心沉浸在永恒中。

人到最后是否有“不虚此行”的感觉，全看你自己，也靠你自己了。如果不能流芳百世，就要考虑是否能遗臭万年。最糟糕的是失去斗志、放弃的人。以前有人写了一本《拒绝联考的小子》，就是失败主义的典型。这像为了爱情、为了失望而自杀的人一样，只是变成别人茶余酒后的谈资，真正同情者寥寥可数。政治上的自杀更是可笑，竟变成同党存活者的垫脚石。

你要努力作战击败对方，你要成为胜利者，因为老天爷喜欢胜利者，永远站在胜利者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