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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风月

来源: 青年文学博客    作者:陈娇    2011年10月13日    字体:     浏览:1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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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喜欢我的文字,请带我走,我们做朋友。

如果你不喜欢这些故事,那么毁灭我,让我重生。

1

我常常以为自己拥有了半个世界,其实不过住在一片破落的村庄。走得越久越远,越是觉得人生乏善可陈。

今年的情人节过得难忘。和一个离了婚的朋友去了趟寺庙,在墓地里喝着冰凉的啤酒,来来回回地走。这种行为或许可笑,但太多无处宣泄的感情,在热闹缤纷的都市里,向来无处寄放。

那天有雪。我和红头天深夜在网上约了时间,定好第二天早上九点见面。我们看到对方的时候,我发现她因为憔悴而化了淡淡的妆。

从市中心去郊外的车上,她滔滔不绝地讲述她的烦恼、失业、离异、失眠、与兄长的不和。她讲那个负心的男人,从他们相识讲到结婚、生育、离婚,把自己扮得像个局外人。

我从来不喜欢聒噪而哀怨的女子。但对红,我总是保持着一种耐心、体谅和祝福。其间,她说的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我结婚了,却没有过恋爱。”

后来不知是说累了还是说完了,她重重叹了口气,这时我才感觉到她身体里慢慢蒸腾出来的悲伤。我们一同把头转向窗外,外面下起了雪,干燥而蓬松,没有重量。

下车时红深深吸了口气,说:“我要虔心拜佛,要时来运转,要心平气和,要重新开始。”

离寺庙还有一段路,我们经过了一片墓地,一块巨石上写着“育王公墓”。墓地中间种植了许多树,在这个冬天,仍然显得绿意盎然。红没想到,这个地方竟有荔枝树。她打开一罐啤酒,说:“明年的荔枝熟了,我们要相约去广东。”我接过冰凉的啤酒,回答她:“好的。”

雪花落进脖子里,我们不说话,只是插一只温暖的手在兜里,腾出另一只冰凉的手不断地碰杯。墓地安静极了,我知道红此刻的心里在想着她死去的父亲。好多年了,她一直在外流浪,已经太久没有回去扫墓。

前方渐渐到达山顶,不再有路了。我们于是不约而同地掉头下山。

身后原来跟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妇,吃力地走着,彼此也顾不上说话。我们突然转身让她们怔住了,其中一位问道:“姑娘大雪天来上坟哪?”“不。”我们摇摇头异口同声地说,“只是随便走走。”

从她们口中得知,前方不到一百米即是阿育王寺。因为元宵节未过,票价提了一倍。

红在人流中,重复地上香跪拜祈祷,她的脸色也渐渐好起来。她又一路寻找求签算卦的半仙,问了正在清理香烛的僧人,僧人说:“寺里没有求签卜卦,佛陀不许。命运掌握于自己手里,何须卜算?你往前走,自有人牵引你。”红张大了嘴,还想问点儿什么,但终归没有问出来。

我拉她去了大殿,告诉她僧人的话说了等于没说。她不以为然,固执道:“他是对的。都怪我自己不够虔诚。”

跪在千手观音脚下,红竟热泪盈眶地许了愿。于是我也在她身边跪下,合掌三拜。

寺庙里有商店,红兴致勃勃地挑了一串佛珠和一只“时来运转”。看着比外面多出好几倍的价钱,我忍不住说:“你都不吭一声啊。”“我怎么能和佛祖讨价还价呢,这都是开了光的。”她颇为严肃地说。

然后,红盯着手腕上缠起的佛珠说:“我发现你现在显得心事重重的,而我本来是身心疲惫的一个人,现在倒步履轻盈了。”我耸耸肩,用微笑搪塞了她。

走出寺庙,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音乐——《南方以南》,是川南的忧郁歌者白水的歌声。我知道这个城市有太多的异乡人,川南故人尤其多。当他们孤独的时候,便听一听白水。

我曾在一家苟延残喘的音像店里,看到白水的专辑《雨来》的简介:“秋,杜子卧病长安旅次,多雨生鱼,青苔及榻。常时车马之客,旧,雨来;今,雨不来。”专辑名字单取了杜甫《秋述》中的“雨来”二字。还有两句诗:“笑谈归时梦中泪,哪知相逢在何方?”我喜欢“青苔及榻”,也喜欢“哪知相逢在何方”。于是我买下沾满灰尘的专辑,花了一个夏天的时间反复去听。

红发现了我的走神。她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真是一个理想的听众,但不是一个好的倾诉者。”

我像被人看穿了似的,强打起精神问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应该会竭尽全力赚钱吧。只有赚够了钱,我才能把女儿接到身边。”她抬起头迎接雪天里的阳光,下足了决心说,“今年存不到四万块,我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几个月后,红真的消失了,我只能耐心地等待她。

2

我感到自己的脚掌越来越薄,好像在慢慢消失。

几个小时前,我从一辆由连云港返回宝鸡的大东风车上跳下来,开始了我的徒步行走。货车运去整车的大葱,空车回程时无偿载了七八个潦倒的人。我是其中一个。司机兴许赚了一大笔,心情很好,对搭顺风车的人来者不拒。驾驶室里放着音乐,是齐秦的声音。车斗里歪歪斜斜的几个人渐渐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攀谈。

进入国道以后,车速平稳,所有人都萌生了困意。我靠在西南角,把包垫在背后,缩起脖子,渐渐已听不见所有声音了。

那天我把书架上的书都收进了箱子里,把睡过的床褥卷起来,把没上色的画儿撕个粉碎。我打开衣橱,挑了几件衣服装好,然后将厚重的窗帘从左至右拉上,房间黑了下来。

母亲一直默默地站在门外。她望着我决然的背影,手抚胸口。

车子突然抖了一下,所有人一起被震醒。原来是车斗拱了起来,像一只发怒的虾子弯起了它的背,似要摆脱背上的负荷。我们像货物一样滑下去,重重地摔在车尾部的挡板上。几个粗嗓门大声叫司机停车,司机解释说回程没有重量,车斗就会不自觉地往上翘,一直没修好,没办法。

“难怪见人就载,原来是凑重量。”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白搭子不好搭啊。”

大家艰难地爬到车头,车再次缓慢地发动,庞大的车斗慢慢睡下去,像一个安静的火柴盒,而我们就是一根根没有燃烧起来的火柴棒。

中途又发生了同样的状况。后来没有人敢睡,只能全神贯注地看着远方。

我是第五个离开东风车的人。下车后,我的大腿酸胀、小腿发软。一辆辆车冷漠地超越我,我有些丧气,招手招得像风中断裂的枝丫。

一辆速度极快的摩托车从身旁驰过,我来不及倒竖拇指,那车就风一样刮走了我的兴致。我只能甩甩手、跺跺脚,空发了一阵牢骚。但是之后,我看见那摩托车在不远处慢了下来。

先是前轮定住,接着掉头冲了回来。庞大却灵巧的摩托车此刻就停在我的眼前,金刚机身,真皮坐垫,通体黑灰,静处时像一只随时等待腾空而起的鹰。

摩托车主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素颜的脸,天生丽质,却蒙着一层叛逆的神情。一件黑色皮质外套,里面松松垮垮穿一件白T恤,零星露出几个像是被烟头烫出的洞。下身一条已磨破的紧身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酷似军靴的皮鞋。她大概二十二岁,像极了那辆桀骜不驯的摩托车。

她大声冲我喊:“嘿,到底要不要上车?”

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爬上了摩托车后座。她说:“抱紧我。”车便猛兽一般冲了出去。

风声很大,我们必须吼叫着对话。

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我只是觉得陶醉,她的声音有力地传来:“我叫成箫,要载你去什么地方?”

我说:“我也不知道,把我放在下一个镇上就好。我姓伍,单名一个月字。”

“你五月出生的?所以叫五月?”

“我刚好是五月出生的,但我的姓是伍佰的伍。”

“这么巧,我正在听伍佰的歌。要不要一起听?”我这才发现耳机线绕过她的脖子,隐匿在发丝里面。我对伍佰的歌没有好感,所以没有和她一起分享。

她像是觉察到我的心思,马上转移了话题说:“我也是没有方向的人。不如我们做伴?我载着你,我跟随你。”

我绝不能带她一起上路。我是要一个人旅行的。我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交流,不喜欢第二者。

行驶中,我想起了旅程的开始。

几年前,我从西安古城一所女子大学退学。退学是因为我失望极了,我以为整所校园里当真全是女子,但进去后才发现男生居然占了大半。我还是学不会如何与异性相处,因为从小到大,只有我和母亲俩人寡淡地过日子。临走的时候,相处一年的室友宁送我一双手工纳的鞋垫,那鞋垫花了她一个春节的时间。她说:“不管你以后要去哪里,踩着它上路吧。”

现在我的脚下正踩着它,左脚是“祝”右脚是“福”,合在一起便是祝福——我深知宁的心意。那个北风呼啸的冬天,我习惯从上铺溜到下铺,钻进她的被窝,和她一起取暖。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恋爱了,要搬去学校外面住。我没有意见,微笑着说:“好啊,我也要去南方了。”

后来我工作了几年,攒了些钱去了海南。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希望和幸福应该在南方。几个月以后,我晒成铜人,心也炼成铁一样坚硬。但我答应母亲回家了,我在家乡的一所二流大学里开了一家店,专卖男生衣饰。这是母亲的主意,她说我应该试着和异性沟通。我过了两年平静的时光。我知道什么样的男孩适合穿什么样的衣服,每个买过我衣服的男生最后都成了我的回头客。有的人甚至把我当作知心大姐,告诉我一些平日无处诉说的秘密。

林安也是这样冒冒失失闯入我的世界的。但因为他的感情变成了所谓的爱情,我没想过这样的结局,所以,我转让了店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流浪。用时下流行的一句话说就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到别人活腻的地方去。

我是活腻了,对自己的路感到迷惘,对母亲心生厌倦,只有一次又一次摔门而去。

成箫用力叫我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听到她说:“伍月,在想什么?答应带上我啦?”

我仍努力在找拒绝的理由,她竟抛来一句:“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把你扔回去。”

 3

这个小镇的名字叫做边陲。

我无法拒绝成箫,但准确地说,是她带着我。

黄昏,街道冷清。看到生意兴隆的饭馆,我们才感到饥饿。

“吃饭吧,我们。”

“好。”

最后停在一家面馆前,成箫说:“拉面不错。分量足,价钱又公道。”

(未完待续,欢迎关注2011年第9期《青年文学》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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