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开往北方》宋可玉

火车开往北方

文·画/宋可玉

　　其实最后那天晚上，九月三号的晚上，我最想说的话就是希望我们两个人心情好一点。但是当着你的面，我又说不出来。

　　坐了一夜的火车，很累。整晚睡不着。两点多钟的时候，抬头向窗外，看到了奇异的情景。外面飞速向后滑行的路，仿佛是数码世界，只有黑白颜色，瘪平而冷峻。我起身看了好一会儿，隐约能分辨出形成无数白线的，是铁轨旁边的粒状小麻石。

　　那真让人寂寞。

　　然后火车经过了一条隧道。

　　翻来覆去，想爸爸，和妈妈。想家，最想你。有种无法挽回的感觉，好像事情不该发生在我身上。

　　后来的一整个晚上我吃了两盒泡面，喝了一瓶矿泉水，发呆，在车厢之间来回走动，上厕所，借着桌底小灯的光画画，打瞌睡，听歌，听了两张碟，窦唯的一张盗版精选，和朴树的《我去2000年》。

　　早上六点多，想看看窗外的景色。昨夜我还记起，北方应该是种麦子的，就会有成片成片绿油油的麦田，到了秋天出太阳的日子，就是金黄色无边无际，风一吹，麦子们陶醉般前仰后合，散发阵阵结实的香味。我，你，在一块的那会儿，听麦田守望者的歌。第一张专辑。磁带边封上印着乐队的几个大孩子，穿着各色T恤，在齐臀高的麦浪中快活地走。但我今天看到的，只有似乎杂乱生长着的玉米地，干枯，阴天里愈发苍凉。许多黑色长尾鸟，倾着脑袋蹲在段段相连的电线上，病恹恹，惨兮兮。我还在火车上，便因为到了遥远的地方而难过。同样是破败，家乡就带着怀旧和亲切的情绪。这里只能让我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