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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普通女性写的纪实性文集,作者中有工人,有教师,有医生,也有干部,她们虽然职业不同,笔下的故事却都晨露般的纯真透明。
这是一本用青春和生命铸成的书,作者都已近花甲,但他们的青年从未流逝,而是无怨无悔地献给了祖国的边疆,献给了西藏高原的山山水水。
本书的40多位作者当年分到了雪巴农声,她们选择了许多同代青年学生不敢或者不愿意走的艰难之路,从文化发达的繁华城市来到荒僻的西藏边陲,日也而作,日落而息,环境气候恶劣,工作繁重单调,过早过重的劳动,使她们经历了同龄人所没有过的经历,练就了她们吃苦耐劳,乐于奉献,敢于担重任的品格。
李青,主任记者,郑州晚报社考评室主任,从事新闻工作近30年。采定稿件数十次获得国家、省、市好新闻奖,其中,《让孩子给你打个分吧!》获1986年度全国好新闻一等奖,《我从零开始》选入人民出版社1987年出版的《百名记者的自白》一书。河南女新闻工作者协会第一届理事。
序/004
编者的话——李青/012
风雪高原15年——苗素培/019
我们的劳动生活——王建华/035
森林救火——王远征/051
班长的责任——魏桂兰/055
西藏情结——王秀生/057
16岁进藏——彭卫华/063
甜蜜的往事——李世红/067
我学会了打补丁——张冬梅/071
在西藏长大——康清/075
如歌岁月——王增花,083
儿子,妈妈亏欠你——樊桂兰/087
山村女“门巴”——王茜丽/091
高原“织女”会“牛郎”——范红兵/095
珍藏的记忆——赵红锋/099
夜送产妇——阴留顺/107
从小老幺到高原战士——赵素琴/111
我的小皮箱——曹顺娟/115
生活是本看不完的书——刘晓凤/117
一封电报——张岩/123
为了心中的理想……——刘桂芝/124
高原情——周闯/136
我被猪咬了——赵爱香/147
救命的小草——方毅,149
在世界屋脊耕耘——林英姿/152
我给战友洗军衣——朱艳卿/159
秋收麦子一张卫红,163
指导员的慈母心——陈爱莲/165
尼洋河畔的脚步——成晓月/168
“小羊羔”变成了“屎克郎”——杨新建/179
小板凳的回忆——赵桂兰,181
带铅字的饺子——张秀芝/187
走下灶台,登上讲台——张爱叶/188
离得开与离不开——刘晓俭,196
唐古拉山上的山西小调——李淑清/201
艰苦并快乐着——郁梦云/204
姐妹心——张喜菊,211
雪巴奇遇——张建华,215
我在西藏当“给拉”——常勇红,219
采蘑菇——李兰英/223
森林迷路一杨泽武/225
哪方水土都养人——尹顺芬/228
2分钱的故事——杨梅英/239
宋爱玉/242
陈美/243
心中永远的痛——忆周荣花/244
忆凤娥/248
后记:高原向阳花——苗素培/252
序
拿在手中的不是一本轻松的书。
从40年前16岁女孩到现在近60岁女人脸上的沟壑暗影可以看出,光阴荏苒,再坚强的入容颜也会留下时间的印迹,何况其问跨度越过了近半个世纪。但我无法不动情于她们的笑容,两相对照的图片上,这一点没有变。早年的心无芥蒂的明净的笑换做了饱经风霜却依然纯真的笑,笑的实质没有变,站在时间之上的对于生活的信任热情没有变,它发自内心,胸怀坦荡,波澜不惊,从容宁静,告知我们抚在手中的岁月也绝不是沉痛的,不,这不是伤痕文学的蹉跎慨叹,也不是反思文学的幽思哀婉,它如高原骄阳般的明艳与温度,火烈灼人。
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使这49位女性穿山越岭,跨越千山,而能够不诉苦累,保有乐观?这部书以各人不同角度的自述提供着答案。答案不是高谈阔论式的,而恰恰从一己当时出发,一只亲手打制的小板凳,一条母亲织的红毛衣,一季秋收的麦子,一场冬天的大火。一次林中的迷路,一个装满蘑菇的背篓,一叠小方布打出的补丁,一锅除夕夜粘了报纸铅字的饺子,一本好看的小说,一封家中的电报,一天十几个小时的劳动,一笼飞上天花板的馒头,一块自制的豆腐乳,一次路途辗转的探家,一种对故人的无尽思念,一曲高原的爱情,一趟产妇的护送,一场翻山越岭的相亲,就这样,一点一滴,点滴入土,成就着已经在她们生活中远去却在心灵中渐次接近的高地,那里,不仅白雪冰峰,蓝天绿海,更封存着她们永不褪色的青春。那青春也永不再来。但是,逝去的青春回望里没有怨怼,这是贵比金子的,她们,悉心维护着青春的尊严.维护着一个特别年代送给她们的个体经验——在世界屋脊之上完成的一个女孩的长大成人。就是这么一些点滴片断,在记忆深水里浮出的涟漪,枝枝蔓蔓,丝丝缕缕,却有动人的姿仪。所以,一旦深入到每一颗心,群体是隐在的,你所面对的就不单纯是群性,虽然它有集体的构图,那些经年的记忆、无意识的本能,那些后天的品质、个性或者还有付出和牺牲,提示你所面对的只是一个个个体,这里呈现的也只是一个个女孩子成长为女人的细节经历,没有太多的性别主义、论点学问和观念道理,这里只有一些小事情在时间中擦出的火焰。我想,很多事是不能倒过来的,不是先有理念才有生存,先有真理才有经验,恰恰相反,时间夺不走的正是经验与生存本身。这部书对于自我的言说,教我们沿流而上,走到了个体生命河流的源头,那个金库,有迎送命运的人性体验.有艰辛地段的真实成长,有与时代相系的鲜活生气,有与年龄有关的静美绚烂,有体魄健壮的思想.有取之不尽的信念,怀揣这样一颗灵魂下山的人,讲:
“我们吃了不少苦.经受过许多常人所未曾受过的孤独和磨难。但是选择西藏我始终没有后悔过,是西藏给了我勤劳和聪明智慧,是西藏给了我品格上的厚重、宽大与包容,我的灵魂在这里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升华。”
“那块至今让我们魂牵梦绕的土地.铸造了我们的筋骨,锻炼和磨练了我们的坚强意志和吃苦耐劳的精神。练就出我们坚强勇敢,特别能吃苦,能忍耐.能战斗,甘于奉献的思想品质,使我们受益终生。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我们不论在哪里,在什么岗位,都能脚踏实地,勇于拼搏。没有什么苦我们吃不了,没有什么工作我们干不了。我们感谢西藏疾风暴雨的洗礼,感谢高原使我们人生升华。”
两人不约而同谈到的“升华”,我相信是49位或者更多我们未谋面的从高原走来的女性的共同心声。这样话语,是对我们习惯认知的一种匡正。有时候,对于历史的理性读解是与切身体验者的感性认知不一样的,它们两者相垒,方能整合出事物本来的样子。这,也正是我对本书各各亲证自述珍视非常的原因。是呵,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使她们敢于面对逝去的时间与时代而不言一个“悔”字,而又能够在切实的生活之中葆有刚健宽厚与达观从容?那答案可能就藏在这样的一些小事物中,或隐或显,等候着你拉开帷幕。
苗素培说:“现在没有多少人记得,将来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曾经有一群风华正茂的姑娘远离家乡、亲人,在海拔三四千米的边陲挥洒汗水,赤诚奉献。然而那里的大山知道,森林知道.尼洋河知道,川藏公路知道。我们在那里留下了深深的足迹。”
对于人民、大地,只有身体力行,才能证悟真理,这一步步不能代替的亲证,或许艰辛.或许欢愉,这独属个人的财富,何尝不是一代人以青春为民族的精神积淀。
江山有灵,我如是相信。人心可塑,我同时相信。
只要全力奔赴,葆有一颗与灵性江山对话的心,你终会解开命运的答案。
摄影家姜健为本书女性所摄的肖像,与她们旧日的照片对比,使我们读出了生命的沧桑之美。
时间凋零。容颜会老。
然而,生活没有结局,大地终会公论。
那个留在心上的高原,对于诚挚的灵魂,它一直触手可及,从未遥远。
何向阳
2006年10月25日
2分钱的故事
杨梅英
在小农场建苹果园时,我被抽到食堂跟老兵王庆福会计学当司务长,白天在食堂帮厨做饭,晚上在煤油灯下打算盘记账。
3个多月后,我被调到场部计财股工作。在场部当会计比在连队当司务长要求高,所以我必须更加努力学习钻研业务。好在王敬天股长和老会计们都非常热心地帮助我,加上我自己的勤学苦练,在干中学,学中干,很快就胜任了这一重要的工作。
那时候,每月发工资,都是计财股把钱送到每个连队。农场战线长,有的连队地处偏僻的山沟,下了公路要步行很远。我提着大包钱在前面走,王股长掂着手枪在后面跟着,山涧的流水声和森林里的风声都使我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总怕有坏人和狗熊突然蹿出来。
做财务工作,最重要的是细心、认真。有一次,月底结算,账目不平,多出2分钱,怎么查都找不出原因。王股长说:“算了,别再费劲了。”可我决不允许自己的账上错一分钱,我在煤油灯下一笔一笔地查,一笔一笔地核对,整整熬了五六个晚上,终于把原因找到了。原来是张会计把“3”写得像“5”,这样就多出了2分钱。
股长在大会小会上表扬我,说我工作一丝不苟,是个做财务工作的好苗子,并把这件事告诉了来场部开会的苗连长和建华排长。2分钱的故事就这样在场部、在我们女排传开了。
心中永远的痛
一一忆周荣花
一个聪慧漂亮的姑娘,一朵过旱凋谢的生命之花——周荣花,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
她是我们二中校友,进藏时我们分配在一个班。
她性格有些内向,但聪慧而有才华。她特别喜欢读书、学习,常常掩卷沉思,也经常提出些马列主义的哲学问题与战友讨论。团部成立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时,她被抽去当宣传队员。为搞好班里的工作,她经常给时任班长的我提出建议。大家给她起绰号“秀才”。
1967年4月,她和5名男女青年一起调到团部学习做卫生员。
那是1968年6月的一天,从团部传来消息说荣花不见了,询问知不知道她可能去哪了。
开始我们都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因为就在几天前,她才刚到排里来,我们亲亲热热地手拉着手说着知心话。我带着她从一个班到另一个班,一一看望全排战友。她告诉我们现在正在部队医院进修,利用星期天休息,抽空到团部办点事,途经排里来看看大家……
这才几天时间,能到哪儿去呢?
后来得知,是医院给团部打电话,询问荣花为什么不回去学习,这才引起领导的注意。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还没有荣花的下落,一种不祥之感渐渐地笼罩着大家。我们一次又一次沿着尼洋河上下游焦急地寻找,一遍一遍呼唤着她的名字,渴望看到她的身影,但是毫无结果。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山洪特大,平日清澈的尼洋河水变得浑浊不堪,汹涌的河水夹杂着枯树杂物奔腾而去。团领导担心我们再出意外,阻止我们外出寻找。但大家谁也不听,仍然结伴而行,沿着尼洋河和深山沟找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月后,在离团部30多公里处的尼洋河岸边发现了周的遗体。此事惊动了上级领导,西藏军区派来了保卫处的干部协助破案。初步认定是被害,且内部人作案的可能性大。团部展开了认真的排查工作,渐渐地,重大嫌疑人浮出水面。团部附近连队的一个老兵承认杀害了她,将她杀后抛入尼洋河里。他被拘捕后反复无常,一会儿认罪,一会儿翻供,最终因缺乏有力的人证、物证,几年后又被释放了。
我们的好战友走了,走得那么突然,那么匆忙。
我们把她安葬在驻地的烈士陵园。
随着时间的推移,破案的几率愈来愈小,谁是凶手?谁残害了这朵含苞待放的花,至今没有答案,令人悲愤而又无奈。每每想起,就一阵阵的心疼。唯愿害人者早日遭受天谴,以慰战友在天之灵。
几十年过去了,荣花的早逝,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她那青春的笑脸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之中!留在雪域高原!
作者:赵红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