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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以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中国人民求变革、谋发展的20年为经络,以国内、国际的部分重大事件为背景,色勒出我国由单一经济走向多种经济并存,民营企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国营企业与民营企业相互促进,共同发展,及此间中华民族的精神文明不断砥砺升华的史诗般、传奇般的恢弘画卷。生动、丰富、相对完整地记录了当代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历史实践。本书从政府官员到企业领导,到平民百姓,着力刻画了十几个性格迥异、历经坎坷、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人物。同时,在这部多线并进,错综复杂,内蕴深邃、大气的正剧中,刻意兼收并蓄了喜剧、悬疑、冷幽默等多种艺术元素,使得该作品庄谐兼具,雅俗可赏,营造出很高的观赏性。
海波 1950年生于军人家庭算是中国天地翻覆后繁衍的第一代属虎者。虎,不群而卓,孤独且威,是世间流浪的王。它不如狮子眩目,没有狮子幸福,它安静做武王,不思当皇帝。虎终生负有使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以一已之足巡大地万象,以一已之目察苍生百态,以一已这须评是论非,以一已之牙铲除必铲!虎终以一已之身担天下,知天下,战天下!虎的背影留下多少尊严的凄美与凄美的尊严。男人属虎,当幸天缘,当认天命,当秉天道,当行天理,当以虎之履历盖已之棺。
引子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与“海”和“门”相关的故事。字典上对这二字的解释,一个有7条,一个有13条,但很遗憾,全都不是本故事想说的那个意思。
“ 是什么呢?那是结尾的事。
故事的开头应十分确定:中国东海,1981年1月18日,夜,最低气温0摄氏度,风力六七级转八九级,浪高一二米至三四米,可谓天黑气寒,风狂浪高。如此凶险的海面,一艘舷号“台北807”的中型渔轮陡起陡伏,时隐时现。要说明的是,这船上说了算的不是船长,而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太婆。老太婆气度凛凛、卓尔不凡,身披一件黑红大氅,满头银发一丝不乱,她手举一架军用红外望远镜,正顽强地向前方寻找着什么。还要说明的是,该“807''’渔轮不打鱼,离开台湾后,它盲无目的地游荡漂泊了整整三天,一小时前才突然开足马力,蝶泳式地拼命向西挣扎。那船长明明看见,从启航就闭着眼睛,打着盹的老太婆,不时地收听气象预报,却不知她老人家为何选这种日子出海,风起浪高,也不及早归航,待渔轮快挺不住了,方睁开眼,蹿出精神,喝令一声,但她倒命“807”朝着一个顶顶不可思议的方向猛打猛冲。船长着实想问,但绝不敢问,老太婆何许人也1 20分钟前,全体船员人人得见,老太婆竟然在这种天将自己的孙女“送”进了龇牙咧嘴的海!波峰浪谷中,老太婆被晃得东倒西歪,但她紧紧抓着栏杆,望远镜始终没有离开眼睛。此时此刻,这位当年打了鬼子打共军的传奇人物的心里,气温一百度,风力一千级,浪高一万米!老太婆晓得,她很快就要看见大陆的门了!大陆的最东面有一个小渔村。小渔村叫海门。海门石街石巷,石屋石墙,处处粗砺低矮,并没有可以与海相匹,向外而敞的门。相反,海门倒是有一个天下无双,向内深不可测的洞。那洞奇石异水,鬼斧神工,大洞套着小洞,小洞套着窟窿,最高处七十余米,最阔处八千见方。千百年来,这里一直都是海门子民祭祀占卜,聚会议事的厅堂,都是海门子民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的作坊。今天,海门的老老少少又集合在?这里。他们坐在各家制造的竹凳、竹椅上,齐刷刷地朝前睁大眼睛。前方,吊挂着一炔船帆似的白布,白布上正炮火连天。海门村每年这一天的这个时候都要放电影,都要放这部叫做《解放一江山岛》的纪录片。因为海门的百姓中差不多有一个排参加过这场大战,差不多有两个班付出了不同程度的代价。
“为了新中国的经济建设,为了扫除盘踞在东南沿海部分岛屿的国民党残余,1955年1月18日8时,我中国人民解放军陆、海、空三军,发起了一江山岛联合作战……,“船帆“上战舰如云,战机蔽日,解说词激越高昂。村民们,特别是老兵们,如行大海,如在旧梦,个个面容峻厉。
“台北807’’艰难行驶着。甲板上,船员们奋力加固覆盖着什么神秘东西的帆篷。
驾驶舱内,老太婆仍然举着望远镜。
她喃喃自语:“整整26年啦!”
1(片断)
一江山岛。
礁滩滚浪,岸沙粼粼。一只年少的螃蟹英勇地爬出岩缝,试图攻击一只同样年少,胆敢骑浪探险到异族天下的海葵,两个少年以它们的刺与壳激烈论证着矛与盾谁更厉害的古老辩题。随着浪头再次涌来,钻出一个人类。一个全身橡胶泳装、面罩特工潜水镜的黑色蛙人。蛙人先是回头看了一眼海面,然后仔细观察小岛的地形地貌。此蛙人可能也比年少,那两个正在酣斗的小东西被注意到之后,居然又被盯视了好一会儿。当海葵明显处于下风时,蛙人捧起海葵,小心翼翼地将它放人背上的皮制行囊,这才摸黑向岩崖攀去。 ’
今夜注定是个多事之夜。
坑坑洼洼的海滨公路上,一辆老旧的“212”吉普弹跳疾进。汽车驶入海闸镇时,雪亮的灯柱在镇政府门前罩住了一个扬手拦路的中年男人。这人挥舞着一张偌大的纸,奔到车前,满脸“阶级斗争”地大叫: “反标!反标!贾书记,反动标语!’’
海州地委贾书记推开车门,接过那纸。
“好大胆子,居然贴在镇政府的大门上!反标!贾书记。”
贾书记大略看了看,淡淡地说了一句: “上来吧,于镇长。”
海闸镇镇长于周钻进车门。汽车又在公路上跳跃向前。于周不得不一蹿一落地说
话: “我原本,应当提前走的,但有件事情想,路上向您汇,报,结果刚才在门上看见了,这个。一大群,人围着,影响恶劣之,极!”
“算了吧你,”贾书记慢吞吞地道, “早听说你镇长大人的自行车半年前就放了炮,也不修,你是专等我这辆老,老爷车呢。”
于周被识破,有些尴尬: “哪啊,贾书记,我真的有事情要汇报的。”
贾书记看着车窗外的夜色: “海门村现在说不定又在放那部纪录片。”
“老一套,年年如此。”
“听说这片子,还是当年回继光用三筐咸鱼换的.哎,那父子俩快到了吧?”
“您是说,回主任和劳抗倭?他们哪是,父子. 虽然一个人称毛虾,一个小名毛蚶,都带,毛,但毛蚶得管毛虾,叫太叔公.”
贾书记瞥了满脸不屑的于周一眼:”我也只是说他们俩形同父子.”
车又猛地颠了一下,于周的脑袋重重地磕在车梁上。
洞府内,银幕上的一江山打得如火如荼。这电影似乎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坐着看的,洞府与一条通道似的小洞相连处,便有一个叫阿奴的女人和她的一对孪生女儿双姐、双妹,以探头探脑的方式,远远地向银幕跷脚看着。
突然,银幕之外炸出一种巨大声响——海门村的村里村外拉响了警报!
阿奴惊得浑身一抖。洞内灯光大亮,放映暂停。村民们早已习惯似的,坐着没动,只是四下张望。
阿奴拉着女儿示意快走。
双姐很不情愿: “妈妈,每年这时候都响警报,看看是怎么回事。”
阿奴使劲拖着两个女儿: “快走,快走。”
“阿奴妈妈。”拉拉拽拽之中,有人招呼。阿奴回头,脸上不禁闪出一丝惊喜。
沿着小洞通道,走来两个人——毛虾回继光与毛蚶劳抗倭。毛虾这一年47岁,毛蚶27岁。毛蚶装束齐整。毛虾则略显邋遢:一条裤管挽得高,一条挽得低,没剩几块漆的瘪旧军用水壶斜吊在腹前,手里提着个黑色人造革兜子。整个人精瘦多皱。
“阿奴妈妈,都快有半年没见到您了。”毛蚶亲热地拉着阿奴的手。
“是啊,忙完了,去阿奴妈妈家坐坐,有几件缝补好的衣裳你拿回去。”
“哎。”
毛虾走到阿奴身前时顿了一步,与阿奴对视了稍许,二人表情都有些别样。
“等等,太叔公。”大洞洞口,毛蚶叫住毛虾。他蹲下身,放下毛虾的裤腿,整理了一下毛虾的仪表。
绵长的警报中,两人快步走到村民正前。毛虾正色宣布: “接军分区通报,一江山岛,发现不明无线电讯号。海州……”
毛虾觉得眼皮有些别扭,他摘掉一片贴在右眼上眼皮的草叶,嘟囔: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弄不好今日我毛虾有难。”
人们哄笑起来。小孩子整齐地吆喝: “毛虾、毛蚶——,3分钱一斤——”
海门的村长从人群中站起: “胡闹!没听见响警报了吗?”
村民们静了下来。
村长:“把灯搞亮一些!”
“这两个人,不说大家也都认得,但既然是公事,那就再介绍一下。这位,海州行署农业工作处主任回继光。这位,行署社队企业局干部劳抗倭。他们两个也都是海州民兵团的领导。”村长恭敬地, “九叔公,您接着讲。”
于是,毛虾九叔公继续: “海州民兵团命令,团属侦察连海门村一班,立即奔赴一江山岛,遂行搜捕!”
村民中立即跃起一人: “一班集合!”
十来个精壮小伙子奔出人群,列队,报数。接着,那人向九叔公敬礼: “报告回主任,海门一班集合完毕。应到12人,实到11人,缺员1人。报告完毕,班长于一江。”
九叔公还了一个不太像样的礼,很不高兴地: “哪个没到?”
于一江:“副班长,夏一江。”
九叔公有些讶异,命令:“出发!”
“是!”
民兵们向洞外飞跑。排在最末一名极瘦极小的那个人被石尖绊了一下, “扑哧”跌了一跤。爬起来刚跑两步, “扑哧”又是一跤。于一江一把提起这个名叫叶阿谁的兵,几乎是拎着,在村民的大笑声中,跑出洞去。
洞外的一处库房,民兵们蹿人。叶阿谁拉绳开灯,于一江喝道: “关上!”
民兵们摸黑穿戴没有领章、帽徽的军服,打开铁柜取出枪支、弹药、报话机……地处海防的缘故,他们的装备十分精良。一分半钟后,于一江等动作神速地冲出库门,扛着冲锋舟向海边奔去。叶阿谁边跑边拉扯身上的东西,他的裤子穿反了,衬衣襟从屁股处的“大门”撅出一截尾巴,白晃晃地甩来甩去。
这情景,被躲在岩礁后偷窥的双姐看个正着,她捂着嘴乐不可支。
冲锋舟顶风逆浪冲人大海。九叔公、毛蚶和村长立在岸边。
毛蚶: “这个叶阿谁,怎么这么笨!”
“也难怪,他参加民兵刚两个月……”九叔公不时按着右眼, “我这右眼老在跳。”
刚才在洞口,双姐注视九叔公的神情就有些复杂,这时则有些不大好看。
抓特务的民兵渐远。忽然一颗鹅卵石丢到九叔公脚边,吓了他一跳。他忙回头——阿奴远远地站着。九叔公看看毛蚶和村长,向阿奴走过去。毛蚶要跟着,被村长一把拉住。
双姐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怎么不接着看电影?”走到阿奴身前,九叔公满脸的皱折似乎平整了许多,声调也透出些许柔情。
阿奴低着头: “听说,那个片子是保密的,除了贫下中农……”
九叔公心疼地: “阿奴,你好歹也是个民办老师, ‘文化革命’都结束好几年了,干吗还要自己戴着帽子?!”
“我,没有。”
“你自己怕抬头,弄得双姐、双妹都难见人。”
“没有的……”
“好了.什么事?”
阿奴抬起头,看着九叔公:”……就是双姐,双妹的事。”
毛蚶又欲过去,村长拉他走开了.双姐的神色趋向了怒意.她似乎想了想什么,嘴角流出一丝冷笑,扭身离开了礁石.
“好事啊!两个孩子一起考上了大学,这在海门还是头一回。”听完阿奴的说明,九叔公不禁高声称赞。
阿奴嗫嚅: “可双姐、双妹的出身……,’
九叔公打断阿奴: “她们没有出身问题!你也没有成分问题!再说,对于真有出身毛病的孩子上大学,不久前邓小平也是讲了话的!”
阿奴看看九叔公: “……孩子们吵着要走……”
“快走啊。对了,报到也该是几个月前的事,怎么还没走?”
阿奴支吾:“两个人的路费、生活费……”
九叔公一下哑了。良久,他才重新启I:3t: “你容我想想,好吗?,,
阿奴点了点头。九叔公向毛蚶和村长走去,步履沉重。阿奴在身后大些声道:“毛虾,学校来信,只能再给二十几天了。,’
九叔公未应。
渔村的石板路上,双姐疾走着。拐角处,一个背着包袱飞跑而来的人与双姐撞了个满怀。双姐警觉地使劲一推,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姐盯视对方,不由一怔:“是你?夏一江,咬春哥?”
坐在地上的正是副班长夏一江,乳名咬春。与海门绝大多数人一样,夏一江至今分不清阿奴家的一对花,他愣愣地瞪着眼前: “……双姐?还是双妹?
“双姐!”
夏一江蹿起身,摘下包袱塞给双姐,急切地: “晚了晚了,班车半路抛锚,老远地就听见响警报。帮我拿着,我去追!”
“水牛他们已经出海了。”
水牛是于一江的乳名。
夏一江边退着跑,边道: “我知道还有一条备用冲锋舟。只是上了岛,不晓得怎么找他们。”
双姐喊: “我告诉你一个办法,有个家伙长着白尾巴!”
“白尾巴?”夏一江大步飞跑,满脸憨愣。
一江山岛。冲锋舟靠岸。 “白尾巴”叶阿谁随着队伍向岛上攀进。
“卧倒!右前15度。”于一江和他训练有素的民兵很快就发现了蛙人。那蛙人在山坡上爬着,似乎迷失了方向,左看右看,显得十分犹豫。令人惊愕的是,蛙人在右前深草中消失了片刻,却从左前很远的地方冒了出来。再隐身稍许,又从右前冒出来……于一江等惊骇之极,眼珠瞪得溜圆。叶阿谁: “班、班长,不是讲,就、就一个人吗?”
站在沙滩上,九叔公与毛蚶望着大海,望着五海里外根本看不见的一江山。
毛蚶开口: “太叔公,没有告诉您,我也考上了与双姐、双妹同一所的大学.”
九叔公惊异地看看毛蚶: “你?……怎么现在才讲?”
毛蚶: “这段时间不是去外地出差了嘛。再说,我走了,您一个人……”
九叔公挥挥手:“好事啊。”
他喝了一口军用水壶里的茶,咕哝: “你倒可以带薪读书,不会有钱的麻烦。”
毛蚶: “可惜我的存款,只能捎上半个双姐或双妹。”
九叔公望着海,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又用手按着右眼。毛蚶看着。九叔公:“今晚怎么搞的这是?”
突然, “砰”的一声锐响,九叔公晃了一下,瘫倒在沙滩上。
“太叔公!”毛蚶边搀拉九叔公,边惊恐地向后扫看: “怎么回事?像是打
枪……” 九叔公软软地站起身。毛蚶惊叫: “您的包!”
九叔公手中的黑皮兜子被火枪击断了一根提带!九叔公哆嗦着趔趄了几步。
毛蚶:“我去看看。”
九叔公拉住毛蚶,定了定神: “算了毛蚶,可能是山上打兔子的,飞过来的流弹。”
他看着手中的兜子:“好悬!好悬哪!”
双姐走进一座石头小屋,把夏一江的包袱放在桌上。双妹靠在床头,捧着一本化学课本。双姐看了一眼父母的房门: “爸爸睡了?”
双妹头都没抬: “睡了,一点动静没有。”
双姐打开柜门,取出一把钥匙。
双妹丢下书: “姐姐你干什么?又要去那个人家?”
双姐又取出几件洗净、补好的男人衣裤,装进布兜: “他回来了,屋子里连热水都没有一口。”
双妹: “他那么对不起我们俩,你为什么还总要去伺候他?”
双姐不语。
“姐,你是不是,不是为他,而是为了毛蚶哥?”
双姐乜斜了妹妹一眼,朝外走: “早些睡吧,还复习有什么用,连上学的路费都没有。”
“等等。”双妹从枕下取出一双补好的袜子,塞进双姐布兜: “这是毛蚶哥的。”
双姐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双妹,临出门回身: “那个包袱是咬春哥的,放完电影,际送他家去。”
看着双姐出门后,双妹从书中抽出一张照片,坐到桌前,对着镜子与自己来回比照.相片上,是穿着军装,二十出头的九叔公。
双妹叹了口气,放下照片.她看到夏一江的包袱露出一条眼镜腿,伸手解开,里面全是墨镜.她选了一副戴上,重新把照片举到眼前:”喂,3分一斤的毛虾,我和姐姐像你吗?我们都长大成人了,可你和妈妈还是让我们两眼漆黑啊!”
海门村口,那辆“212”吉普驶来停下。贾书记、于周下车。阿奴迎面遇上,见是大官,急忙垂头闪避。
贾书记奇怪地望着阿奴背影: “为什么见我们就逃?”
于周也望着: “她当年干过国民党,并且不是一般二般的兵,复杂得很。讲起来,她还是我老婆那个傻哥哥的女人呢。”
贾书记: “什么叫傻哥哥?”
于周: “年轻时被石头砸了脑袋,呆了,哑巴了。要不,这个女人怎么会嫁给他?而且还给某些人留下了空子。”
贾书记不满地看看于周。
双姐登上离渔村挺远的一个土坡。坡上是一幢古香古色的晚清老宅。双姐掏出钥匙打开院门、屋门。屋内一应旧式家具,满橱线装古书。靠墙立着一排中草药柜。柜前有一张条案,案子中央摆放着一个用于戏曲伴奏的竹制梆子和一对鼓槌,油光闪闪的,十分醒目。
双姐手脚生风,引火烧水。古宅的烟囱升起一股人的气息。
山崖上,贾书记、九叔公、于周、毛蚶,远眺着那看不见的海岛。
贾书记: “于一江他们该捉住那个蛙人了吧?”
九叔公: “肯定还没有。捉到了,他们会马上用报话机报告的。”
于周:“水牛这小子,这次怎么这样慢!”
此时,于一江等仍在蹑手蹑脚地东奔西扑。蛙人还是相隔甚远地左闪一下,右现
一下。
“是不是,撞、撞上鬼了?”叶阿谁紧贴着他的班长,仍然抑制不住颤抖。于一江嘟囔:“妈的,怪事!”
夏一江远远地摸上来。听着,辨着,终于看见前方草窠有一团白影晃动。他缓缓靠近,探手揪住那“白尾巴”——叶阿谁尖叫一声,马上被于一江捂住了嘴。
蛙人一惊,驻足回望。几只海鸟飞起。蛙人嘘了一口气,耸了耸皮囊,又向前行。
电影结束。村民们走出山洞。
洞口的大树,有一张刚贴上去不久的告示。村民们围过去。一村民念道: “告示。土地承包,我们终于吃鼓了肚皮。但是,社会主义能让我们的钱包也鼓起来吗?三日后,吃罢晚饭,在海门村召开百姓大会,强烈要求海州地委书记莅临答复。钞票会议筹备处。”
“反标!反标!”
于周向人群里挤。贾书记拉住他。于周: “贾书记,这是冲着您来的,是冲共产党来的!而且这东西同镇政府门口的一模一样!”
于周叫着: “保护现场!保护现场!这个写反标的,肯定是海门的人!”
于周让村民们又一次听到战斗警报似的,惶恐地散开,远远站住。
贾书记、九叔公、毛蚶走到告示前,细细看着。贾书记慢慢掏出钢笔,在告示上写了一个字:来。
“贾书记?”于周不解。
贾书记瞪着于: “什么反标!哪个讲过,只许官召民开会,不许民召官开会?”
贾书记边大步离开,边道: “继光同志随我走走,我有几句话。”
九叔公快步跟上。
山路上。贾书记开口: “毛虾啊,有句话早就想问你,自从咱们偷着学安徽,冒险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后,海州已有十多万剩余劳力离开了农村,你知道他们都跑到哪去了?干什么去了吗?”
九叔公: “小鸟出笼,四散全国,弹棉花、做豆腐、裁衣服、卖眼镜,干什么的都有。反正是一分一分地把外面的钱,往回叼。”
贾书记: “过去的一贯政策是‘劳力归队,车马还田’,如此大规模地出走,已经引起了上边的注意。明天,省农管办要来人,专问这件事。”
九叔公笑道: “问吧。目前海州最少还有50万人正在家门坎上蹭脚板,暂时没走,不过是在观望政府的眼色。”
贾书记: “咱们俩这种睁只眼闭只眼,纵虎出山,改善本地经济的土政策,是不是应该缓一缓?”
九叔公笑着沉默了一阵,反问: “您真的打算三天后,来海门开会?”
“为什么不来?”
“来了,您怎么讲?”
贾书记语塞。
“社会主义如何让老百姓的钱包鼓起来?”
贾书记无言。
九叔公: “还是老办法吧,我睁着眼,你闭着眼,文件上没有的话,让我讲。”
看了九叔公片刻,走了几步,贾书记又问: “你这个农工处主任的帽子,戴了有十几年了吧?”
“差半年,就20年了。”
“最近,有可能给你换顶大一点儿的, ‘行署副专员’。”
“是吗?”九叔公顿然喜形于色。
贾书记若有所思地拍了拍九叔公: “缓一缓,缓一缓吧。起码等你戴上这顶从六品的乌纱再说。”